檀禾将脸埋入他怀中,紧紧拥住了他,熟悉的气息将她密密匝匝地包围。
……
天将夜幕。
临行前,褚渊百忙之中终是回了趟府,坐下不到一炷香时间,三言两语交代完一切,又急匆匆起身离开。
檀禾跟在后,一路送他至门口。
灯火阒然无声。
相认不过半月,便要聚散匆匆。
两人静静站定。
良久,褚渊絮絮开口:“岷州后方虽不及前线凶险,但毕竟也是战场,刀剑无眼,你万事要小心。”
妹妹为医者,要奔赴战场救人,虽然他相信太子定会保护好她,但身为兄长,终究还是不放心。
檀禾“嗯”一声,不住点
头,灯火下,那双眼眸异常明亮。
褚渊道:“别担心,阿兄现在惜命着呢。”
檀禾眸光闪动,她张了张口,喉头有些发紧:“阿兄,待此战完胜,明年开春时,我们一起回乌阗看看师父。”
“好。”褚渊上前一步,温柔拍了拍妹妹肩头,“我走了。”
说罢,他大步离去,翻身上马,像是怕再多停留一刻,都会不舍离开。
檀禾怔怔地立着,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转身回府。
明月高悬,山坳间黑黢黢一片,身着黑色盔甲的精兵几乎与漆黑的夜色融在一起。
寒鸦栖在枯木上,漠然地看着底下蜿蜒蛇形的队伍,不时发出几声瘆人诡异的泣叫。
今夜是秘密北上,并未大肆声张。褚渊率领手下西北军,打算快马疾行绕道甘州,由此进入北临腹地。
他常年驻守边关,对西北山川地势再熟悉不过。过了这片群山,再往北去那是一片无垠沙域,贫瘠荒凉,鲜有人烟。更别说像北临这种寻水草绿洲而居的游牧民族了,一入冬便向南迁徙,北侧更是常年疏于布防。
整齐的步伐在山谷间发出橐橐的响声,穆大壮打后追上,像是得手了什么宝贝,整个人浑觉血都热了起来。
他拼命按住心头跃动的喜色,待追上队首男人后,低声道:“不出王爷和太子所料,果然有只伥鬼在山头跟着。”
伥鬼即北临细作。
褚渊在马背上,抬目随意扫了眼山林,徐徐说道:“传令下去,加快脚程,且看他能跟到几时?”
“盯紧,等通风报信完立刻杀掉。”
“是!”
翌日正午。
留守于朔州的兵马调动很迅速,浩浩荡荡地整肃集结停在城门外,只待太子一声令下,赴往岷州。
兵贵神速,各军于深夜时分赶到岷州,山塬隘口都驻扎了大片军营,凡空置的屋舍也被紧随而来的百姓收拾干净,以作医馆和照料伤员的场所。
天将三更时分,乌云蔽月,岷州峡谷间,两万精兵铁骑从中而出,利用地形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南下埋伏了起来,枕戈待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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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日内。
北临,王庭。
锋利的刀刃割断脖颈,血液飙溅,染红了雪白的羊绒毛毡。
压抑的抽气声随着骨碌碌的滚落声同时响起,人头滚了几圈,最终掉到台阶下,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对着各部族首领们,吓得他们顿时三魂不见七魄。
提也古随意将刀尖鲜血抹在毛毡上,而后扯起嘴角,对着底下一干人展露出一个微笑:“对于出兵周,诸位可还有异议?”
悬在梁上的油灯如同冥灯,映得众人面色惨白,手脚虚软,没一个再敢出声。
提也古讥诮笑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肖想分割北临,各自迁徙?丰沃良田就在东边,既然都想争,那就各统强兵,凭本事挥师打下东边六城,你们要的领地粮给自然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