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陷入沉思,檀禾母亲究竟是何许人也,在时隔十七年后,提也古拼死也要对檀禾赶尽杀绝。
前头的两辆马车□□行驶着,索性只是车厢四分五裂,其他倒还勉强能撑行着。
后方的玄甲军中,除了周禹,其他人俱是面面相觑,又再一次惊掉了下巴,何曾见过殿下温声细语同人说话,更别说哄人了。
就是瞧不清人,被殿下裹得跟粽子似的。
不过再是好奇,众人也都很有眼力见的退离三丈距离,随行在后。
闷雷般的马蹄声在山谷间井然有序的回荡,行了约莫有十来里路,狭长的谷道豁然变宽,目之所及处阔野长空,两侧峰奇水秀,瀑布从峰巅奔涌而下,落入山脚的河道中。
淌水而过时,河道布满碎石,马背颠簸,很快檀禾便被颠得眼冒金星。
她双手撑着他胸膛,顺势换个姿势。
脑袋顶着披袍,将将露出一双眼来,登时僵滞住。
身后不远处是乌压压的肃然甲胄骑兵,无数双眼睛朝她直射而来。
檀禾顿时倒吸了口凉气,唰地缩回身子,急声:“坏了坏了,这回彻底被发现了!”
往后是半点不轨心思都使不得了。
谢清砚无声地笑了一下,双腿一夹马腹,带着人快马加鞭地朝前奔去。
过了阴山往前行几十里便是河东县,时值晌午,城郭上空升起道道炊烟。
驿站在县城内桥陵一带,负责接待的驿丞和县衙门早已等候在官道上,毕竟是储君亲征而至,谁敢不上心?
待大军战马抵达现身之时,驿丞赶紧迎上前,带着人齐刷刷跪下一片:“臣等参见殿下,下官已命人备好接风洗尘宴——”
一句冷肃沉声打断他:“不必,一切从简,安排好吃食住所即可。”
太子暴戾恣睢,此乃人尽皆知。
驿丞瞄一眼队伍前头的高大男人,见其面如冠玉,通身威严冷漠的气质,唯一突兀是怀中似乎抱着一人。
黑色披袍下隐约可见一截月白裙裾,竟还是个女子?
谢清砚抱着檀禾利落翻身下马,对身后紧随而至的李铎二人道:“传令下去,让军中将士抓紧时间分发粮草补给,整顿休息,明日午时启程。”
一到驿舍,谢清砚第一件事便是让人送碗姜汤过来。
里间,檀禾光溜溜地坐在浴桶中,任热水肆意裹袭全身,洗去尘土雨水。
一路奔波,加之上午遇袭而紧绷的神经,此刻浸在水中,她的眼皮止不住上下打架。
不过来回转身的时间,谢清砚端着汤碗再进来时,便见檀禾已呼呼大睡,脑袋耷拉在浴桶边,半干半湿的长发垂垂及地。
谢清砚无奈捏捏她的脸,声音颇为温柔:“阿禾,醒醒,姜汤喝了。”
檀禾意识不清地“嗯”了一声,循着辛辣刺鼻的味道,乖巧饮下递至唇边的姜汤,而后偏过头继续睡。
微扬的下巴与修长的颈项扯出一条优美的弧线,雪肤上水珠似坠不坠地窝在锁骨窝里,不时滑下一颗汇入起伏沟壑间。
视线所过处燎起一阵
热潮,谢清砚垂眼,放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紧。
“乖,洗完再睡,别着凉了。”他低声哄道,呼吸就吹在檀禾颈边。
酥酥麻麻的气息令檀禾抖了一下,她虚弱地举起两条细白胳臂,缠缚在他脖颈上,一副有气无力的颓靡姿态。
这一动作下,浴桶中水波轻晃,热气更甚。
“真的困,半根指头都不想动弹。”檀禾眼皮紧闭着,蹭过去嘟囔困声,“你帮我洗。”
脸上被蹭了一片湿漉漉的水意,谢清砚望着面前眉眼氤氲深深倦怠的檀禾。
他俯首亲檀禾一下,先行收了酬金,才认命地执起水瓢为她细致淋洗。
……
县城东北角的军营外。
李铎叫住周禹,蒲扇似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背,撺掇他:“周兄,弟兄们托你个事儿,去打听打听殿下和那位商贾女郎是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