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此时此刻,她同样看不懂他眼底深藏的情绪。
许久,檀禾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口唇微动:“殿下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为何?
因为喜之,爱之,怜之,惜之,是以想要处处为她着想。
谢清砚就在心底轻声,却不敢告知。
如今的他无异于弥留之际的半死人,何苦再说出来给她带来困扰。
谢清砚的目光如深渊般,凝落在她身上,久久未曾移开,他一字一顿地道:“你被骗来到东宫,总归过错在我,无论是生是死,我的确没什么能赠予的,也唯有这些人。”
左右都是人去散尽,不如都给予她。
檀禾心底震颤,咬了咬下唇,声若呓语:“多谢殿下。”
谢清砚轻笑一声,就此揭过话题:“无事,那朔州,你去与否?”
檀禾面容上露出笑意,不住点头:“去的!”
其实她心底明白,父母或许是都不在了,但她定然要去寻上看一眼,不然这一切都成了永不可知。
……
收拾好需要用到的药材后,檀禾歇下来,她坐在台阶上,靠着木柱,手托腮,看着天边云卷云舒出神,耳边是枝叶的摩擦和摇晃之声。
她独自一人在望月山时,也很喜欢发呆放空心神。
京城的山和乌阗的还是不一样,这里晴光正好,不会突然有连绵几日的山雨,也不会清晨一推屋门,就能惊喜地看见竹阑干上挂着她心心念念好久的蜈蚣长虫……
当然,这里还有殿下。
当务之急也是殿下身上的毒。
王姆妈端着白玉瓷碟走来,见到人坐在廊前石阶上,不由一笑:“檀女郎,膳房讲讲做好的核桃酥,冯公公说您爱吃甜食。”
檀禾回神,伸手接过刚出炉的核桃酥,弯眉道谢:“多谢王姆妈。”
说着,捏起一个小口咬上。
她里塞着核桃酥,含含糊糊赞道:“好吃。”
檀禾跟着黄雀他们一起叫她王姆妈,这行宫里还有好几个姆妈,会给她做好吃的,还做了好些漂亮衣裙。
就是初见之时,她们围着她一边慈笑,一边嘴里窃窃私语着什么“再没有能这般般配的了”。
檀禾当时嘴里咬着细面,疑惑地抬眸看向她们。
王姆妈深深凝视着少女的面容,不由得露出欣慰笑来。
真好啊。
若是娘娘还在,她看见这一幕定会高兴的。
……
因近来情况特殊,檀禾需要密切留意的谢清砚的心口,所以他们最终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只不过不是同衾共枕罢了。
初时是谢清砚睡榻,她睡床。
夜里他时不时会起身至床边让她观察,或者她跑下床去扒他寢衣看。
来来回回,很是折磨人。
是以檀禾再次提及那句话:“那你也到床上嘛,我一翻身便能看见,多省事。”
殿下当时脸色又是一滞,隐隐要开口。
檀禾没给他出声和拒绝的机会,直接抱着榻上的被衾放在床上,她的锦被旁。
檀禾实在不明白,为何两人可以那般近距离地靠站在一起,但躺着便不行了?
此时静夜,床榻上,一对孤男寡女。
床帷之中,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馨香萦绕在其间。
谢清砚靠在枕上闭目眼神,面色如常,喉结却滚动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