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间带动一阵风,微撩起车帘,里头的人并不醒目,只依稀能看出半边侧颜。
提也古死死盯着那一晃而过的侧面,诡异地用北临语问:“查清楚是谁了吗?”
普天之下,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身侧侍从压低声音道:“回王,是大周太子的美人,与柔南公主走得很近。”
提也古眯了眯眼,想起自己首次随父攻打大周时,曾见过与这张几乎是如出一辙的面容。
用大周文绉绉的词调来形容,是眉如远山,目似秋水,倾国倾城之姿。
一身染血的素服,在凛风碎雪中却更显绮丽生辉,她的声音和衣袂长发一同飘忽:“今都城破,夫亡子亦亡,魂兮归来,我岂能委身于仇敌,苟且偷生在人间!”
随着话音落下,剑刎颈项,如折翼轻燕坠落城楼。
风啸雪渺,魂上九天。
这一幕是提也古至今难忘的记忆。
再想到那个多次与他交手的桀骜狂徒,提也古冷笑,脸色瞬间大变,一双眼瞪着那辆驶远的马车,像要吃人。
“在离开大周前,想办法弄到手,我要带她去会会故人。”
马车穿街走巷,车驭位坐着俩寻常的灰衫马夫。
黄雀着男装,屈起一条腿坐在前辕,遮阳斗笠掩盖下,她收回敏锐视线。
手中无鞭,她只能握紧缰绳,抬脚踹了下马屁股,问向身侧:“瞧见了?”
朱鹮目视前方,扬鞭打马,催着马车快快向前驶去。
随着骏马的嘶鸣声,他抿紧唇,言简意赅:“北临人。”
……
檀禾回到东宫后,径直前去寝殿。
殿中沉檀香袅,一室明净,一个身姿岿然的男人立在近前,面容沉静淡然。
檀禾提裙跨过门槛,抬眸见之愣忡了片刻,下意识双臂张开想抱住他。
再一想到袖中的避火图,檀禾一瞬压下翘起的嘴角,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飘过。
谢清砚不懂她为何骤然翻脸,惘然失笑。
檀禾竟自撩起帘幕,快速将册子压在枕下。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先藏好,万不能再被没收了。
这段时日,她都是宿在殿下的床上,左右这间屋子除了她外,无人会踏足。
扯过锦被严严实实盖好后,檀禾安下心来,再次来到隔壁,扑上前去紧紧抱住青年。
来回变化之快,谢清砚低眸觑着她,视线在她眉眼间巡睃。
水色眸底尽是跃跃欲试的狡黠之色,谢清砚早已能辨清,知道她又想做坏事。
檀禾轻描淡写问:“殿下今个怎么回来了?”
谢清砚眼眸深邃地望于她:“想同你说说话。”
这几日檀禾在药阁,而他白日要去军中,时常夜至深更才能回,翌日起身时,她还在梦乡。
两人虽晚间紧密相拥,但确实是许久未有交谈。
檀禾在心里默默盘算,忽地眉眼微弯,双眸宛若一池柔柔春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谢清砚心道果真是没猜错:“……”
“还没摸够?”
低沉的声音落入耳中,一如蛊惑。
檀禾双臂藤蔓般勾住脖颈,顺势让他垂首,小声附在耳边道:“不是不是,是做些欢好之事。”
她一人在马车上可是从头到尾翻遍了画册,许是喜新厌旧,越发觉得话本太没意思,来来去去只那几招。
和檀禾相处时,谢清砚原以为自己已渐渐炼就了一身铜筋铁骨,无论从她口中听到甚,都不会再波澜他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