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慕清规无声弯了弯眼睛,这下她倒是明白了第一次寻兰祈往浮生塔去时,被发现了头顶的竹叶他为何会这般尴尬。
想来当时自己的小师弟正化为原型在竹林中或撒欢或酣睡,没想到被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搅了清闲。
还是个孩子呢。
慕清规抿了抿唇,慢慢抬起手,指尖轻而缓的点上他微蹙的眉头。
轻如蝴蝶落到花朵的小心,却还是让兰祈一激灵般微侧了侧脸,半睁开一只眼眸,连眼前什么光景都没看清,原本捏着慕清规袖摆的手便理直气壮地拢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脸颊旁,贴住蹭了蹭。
他脸颊温热,鼻息喷到慕清规的手背上略微有些湿润的痒。
连头都没怎么抬,兰祈贴着自己小师姐的手半阖着眼,撒娇一般拖长黏糊的音调:“好——困——啊,小师姐。”
慕清规抬起手指轻轻触了触他的脸颊,指尖上温暖的灵力款款流过兰祈的身体,“嗯,且睡罢,我在你身边。”
兰祈是真的困极了,连话都来不及回便重新沉入睡眠。
慕清规用灵力探查了一遍自己小师弟的身体,确认他的身体没有什么要命的大问题后便又撤回了灵力——
他的血脉特殊,旁人的灵力帮助可能会让伤势适得其反。
见他立刻睡得这般沉,慕清规猜测应当是他的血脉之力在发挥作用,便没什么特殊动作,只轻缓的半坐起身。
抽出手的时候,兰祈皱着眉头哼哼了两声,慕清规动作一顿,保持着一个费力的姿势想了想,面不改色的单手解下外袍又重
新系起腰带,将外袍的袖摆塞进兰祈的手中,这才慢慢起身下床。
柔白里袍上坠了好些紫藤花的图纹,肩上花枝,襟口落英,袖摆上飘飘荡荡花瓣温柔。
慕清规抬手抚平襟口对齐衣领,这才扶了扶腰侧长剑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出去,果然就见她一直感觉到的另一道气息的主人背对着门口坐在廊下,裹伤口的干净布带衣领袖口都没挡住,刀拢在怀里,环着膝盖垂着头,怎么看怎么垂头丧气。
秦鸣身上的伤她打眼一瞧便知完全没有愈合,估计是草草缠了缠便失魂落魄跑出来游荡,不光衣冠未理,通身血腥味都重的慕清规在屋里都闻了个清清楚楚。
慕清规指尖点了点剑柄,靠近秦鸣身后时脚步落得重了些,登时便见秦鸣脊背紧了紧,却还是垂着头不愿意抬起看她。
跟小孩子闹脾气一样。
叹了口气,慕清规立在他身后侧半步,“你总要告诉我,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来寻我,我才能帮到你不是?”
“谁说是来寻你来帮忙的。”秦鸣蔫蔫嘟囔。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热血上涌还能对着关之洲坦率道歉,现下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仿佛再怎么做都是二次伤害,连带着他在关家都怎么待怎么难受,总觉亏欠,晃了这么多地方,只有慕清规正客居的院落能让他喘口气。
“那你守在我门口?”
慕清规挑了挑眉,“我小师弟感官出众,如今正需要休息,你的气息一直在门外到底搅扰他。”
“你!”
猛然抬起头刚想大声嚷嚷的秦鸣,在慕清规威胁的眼神下重新收回了音量,小声道,“你心里就只有你师弟你就不觉得”
慕清规心下好笑,抬眸望了眼院落门扉,又不动声色地转回到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秦鸣身上,“觉得什么?”
“觉得,是你害了关之洲?”
秦鸣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问我作甚?”
慕清规动了动步子,裙摆从秦鸣的余光划过,款款停在他身边,平静的声音再次从他头顶响起,“要是真的心有疑惑,你该去寻关之洲。”
“不是疑惑,”过了半晌,秦鸣突然开口,“我知道的,他会遭受这些都是我害得他。”
慕清规没有说话,秦鸣便低着头继续说,“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剑修。”
“却邪剑主秦净远?”
秦鸣像是干干的扯了一下嘴角,慕清规垂眸能看到他僵硬的唇角。
“叔叔他很久不回去了,家里的人不喜欢他,他便索性不回去,从我有印象开始便只听过他的名字。”
秦鸣,“你说可不可笑,那么多人都说我们秦家的却邪剑主,其实我这个秦家人根本都没真的跟他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