睺渊落在他的身旁,抬脚踩在他的脸上,开口:“可知她去了何处?”
秦风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可他如今经脉全破,嗓子乃至气管糊满了脓血,便连呼吸都十分不顺畅,更莫说说话。
却有人替他答,是一位师叔:“睺渊!要杀要剐冲我们来!我们之间的仇怨干这么个孩子何事?!”
睺渊黑极发木的眼珠子转了过去,看向出声之人,随后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秦风的眼前再度明晰,视线随着睺渊渐渐远离的脚步放宽放大,随即,他便被当下场景刺激得直接吐出一口浓血来。
已完全看不出此地是日耀山,四处填满血气,周遭全是焦土,百丈宽的圆台各处皆堆叠着残尸,有完整的,有碾碎的,稠血满积,血肉遍地,真真的地狱一般。
只零星活着的几人,皆被黑气所缚,许翼倒在中间,已不成人形。
天际阴沉,黑气肆意,四周全是丑陋狰狞的魔物,咆哮嘶吼,可怖阴森。
睺渊走到那人身边,木然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我说——”
下一瞬,睺渊的骨爪直接探到那人口中,只听噗嗤一声,尖利的骨爪竟毫无阻拦地从人的喉中径直伸到胸腔!
秦风大口大口地吐血,喉管发出血泡挤压的呼噜声,他眼前发昏,却迫着自己看向那处,丝毫不移。
那人下颌被生生撕开,口腔张到极致,含着睺渊的手臂不受控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这场景直让人从头到脚生出寒气,不住颤栗。
睺渊微微歪头,一道黑气钻入那人额间又很快流出,睺渊的眼中又涌出血液,他喉结滚了滚,叹了声:“许翼瞒得还真是好。”
语落,他的手臂猛然从那人口腔拔出,那人的身子如一滩烂肉一般歪倒在地,睺渊神色如常,只看着他骨爪上擒着的那颗鲜活心脏,咕咚咕咚,竟甚是欢快。
睺渊细细地端详了片刻,随后走到许翼面前,微微倾身:“我把这颗心喂你吃了如何?”
便是许翼这般沉稳的人,神经也终在此时趋于崩塌。
可他如今脑中想的更多的,却是秦风。
根据梦中之人所述的法子,造出的结界只挡了睺渊不足两日,但两日也够了,徐星星定然已经行远了,可许翼不懂,为何秦风又返了回来?!
可是因着他师傅薛老?
还是徐星星发现了端倪?
不应该。
他便是学了梦中人教的招数,才使得睺渊那能探人记忆的古怪黑气不能用作他身,而徐星星脖间的吊坠同为梦中之人所留,不可能如此不堪用。
可……若是真的被破了又该如何?
昆仑留下的人都快死尽,他还苟活作甚?他又凭何被人救下!
“小……睺渊!若那时我知晓你是这般狠毒之人,如何也不能救你!”岳百银狠狠挣扎,手腕都被黑气勒出血痕,目眦欲裂地看着睺渊,唇角都因为盛怒溢出血来。
倏然间,他的嘴被黑气堵上,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睺渊连眉都没皱,半分目光都未分去丝毫,只将那血淋淋地心脏朝许翼抵得更近了些,“我亲自喂你。”
许翼猝然大笑起来,那似哭的笑声在此间荡开,尤显瘆人,亦让睺渊的眉目愈发寒了下来。
“你一直问她在何处,她能在何处?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么?”许翼脸上的笑猛然褪去,阴冷至极,“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睺渊的脸空了一瞬:“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凭什么这般笃定?便是你与她有所相连又能如何?真以为这世间的所有事都瞒不过你?你又什么都能做得到?”许翼温润不在,疯了一般,“只靠我之力怎么可能将她锁在思惩崖?怎么可能修练出可防你两日的结界?杀她,自然也不只靠我自己!”
这话语平日只要细想便能看出尽是漏洞,可睺渊的脑子愈发木然,心脏也愈发死寂,自女子消失后便凉下的血液,亦结冰似得凝了起来。
他本不想杀许翼的。
可现下他身上的每条经脉,每寸皮肤无一不叫嚣着,
杀了他。
“你找什么找?去何处找?那天道当初如何将你杀死的?连你都可杀,更莫说一柔弱女子,她死前还唤你的名字,说对不起你,哈哈哈哈!她该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啊!”
许翼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用本能掏出心中所有难听的话,希望能刺到他,让他快些动手,杀了自己,他头发散乱,嗓子尖锐,“她一异世之人,占了我女儿的身子不说,还与你这魔物苟合?用你的脑子想想,我怎么可能饶她!要怪就只能怪她救了你,怪她心悦你,怪她不明是非地选了你!她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周边霎时响起血肉炸开的声音。
许翼想,终于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