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舌等在宫门外,见二人一同出来有些意外,再看褚夜宁面色铁青。
她忙跳下车辕道:“侯爷,适才九曲来过。”
“让九曲去城郊茶寮见我。还有他们。”褚夜宁干脆利落的一声,而后几乎是将秦惟熙整个人连塞带扛地“掷”进了马车中。
秦惟熙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她一车帘,忍不住高喊了一声:“褚夜宁!”
然而马车早已疾驰向外,只见褚夜宁坐在车辕上,留给她一片玄色的宽阔背影。而后她一撩帷幔向后看去,宫门下徒留雀舌呆愣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秦惟熙放远望去,入目的是一片水稻田。周遭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而脚下竟是一片黄土路。
她们竟然来到了乡间,幼年时哥哥时常带她出城玩乐的地方。哥哥背着小小的她,就如梦里的那般美好。
秦惟熙再是忍不住地一掀车帘:“四哥,你要带我去哪儿?”
她并不知道褚夜宁要做什么。
车板上而座的褚夜宁闻言良久未语。
不知在发什么疯,我看你才像老木头。明明听到了我说话却不回答。秦惟熙看着那片玄色,重新坐回了软垫上,不禁暗自腹诽。
“褚夜宁,我渴了。”
今日入宫一遭尽是牛鬼蛇神,不觉间饮下一肚子的荔枝酒,此刻松懈下来竟有些口渴之意。她倚在车壁上,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她当即闭上了嘴巴,噤了声。
而车辕上的褚夜宁本是一片冷色,忽听车内秦惟熙的随性一言,登时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声音却还是淡淡:“怎么?不叫我褚夜宁了?”
他将马车缓缓停下,而后跳下车辕,面色依旧无甚波动。
“下车吧。”
“这前面有一家简易茶寮,供过路商人所饮,平日里没什么人。马车过不去,我们走过去。”
然而马车内却没了声响。
褚夜宁登时面色一变,心口一滞,当即掀了车帘。
面前人眉目如画,眼波流转,咫尺相对,还有那耳边垂悬的玉色耳珰。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秦惟熙问。
褚夜宁立时心下安定。
本是紧绷的面,再看到她那一双清澈的眼,他纵然怄着气,也不禁放软了声音:“以前的暴脾气哪去了?嗯?而今是不是随意任人就可以欺负到你头上?我说过你放心往前走便是。你回头四哥就在你身后。”
秦惟熙道:“阿兄不容易,罗家这些年也不容易。当年我恐罗家因我引起杀身之祸本想离开江南,阿父阿母与祖母却无论如何也不让我走。祖母说一个八岁的女娃娃能去哪里呢?独身一人,你这一走就是要了老身的命啊!”
“所以,我珍惜罗家的每一个人。”
顷刻间,褚夜宁心头似插入一把利刃。
“那就将罗家隐在我身后,由我在前。秦洛,终有一日四哥会找到弑父的真凶,让秦家沉冤昭雪,重得光明。”
“倘若那一日你想弃了这腌臜地,那便寻一处安宁,归隐山局,做个逍遥人。”
他一字一句,秦惟熙却知道他向来千金一诺,字字为真。
她道:“可是四哥,我不能心安理得的隐在你们身后。”
褚夜宁唇角漾起:“如今可学会射箭?”
秦惟熙笑,想起幼年时他教她射箭,却还未完全的教会她,她那时也无心去学射箭,而后他便随褚伯父去了边关赴敌。再回这帝京城便是物是人非。
她笑,想起那日裴青与姜元馥得打赌,再到在御花园与他的“偶遇”,他却嘲笑她箭术不好。似乎当时他以为她就是从江南归京的罗家小星,又哪里是因箭术不好,只是不想罗家小星平白受气罢了。
褚夜宁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他忽而轻叹一声,声音里似乎透着些许地无奈。他道:“秦洛,天塌下来还有四哥给你顶着。而你的身后不止罗家,还有我褚氏靖宁侯府。”
而后他余光不经意间瞥向她掌心淡淡地疤痕,喉咙滚动。
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褚夜宁开口道:“秦洛,在我身后。四哥并非是让你躲在我身边,而是由我所护,将你护在身后。有些事是男人需要出面做的事。前面纵使是风雨,亦有四哥打前阵去面对。”
从此再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可渡此一生,安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