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我不过是在用精妙的拟态,给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色?
江訫月忽然分不清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在这个世界运用的每个咒术,遵守的每条规则,说出的每句符合“咒灵”身份的话语,最初或许只是权宜之计,但久而久之,这些表演是否已经渗进了灵魂?
她不想在纠结了,而是清了清嗓子,看向五条悟:“那我到底算不算诅咒啊?”
五条悟却没有看她,而是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张卡片,在指间灵活地翻转:“规则本身没有善恶,就像文字可以写情书也能写恐吓信。”
哦,这不就是混沌中立吗
她想。
卡片被他折成了一只扑棱棱的纸鹤。这个小小的折纸把戏让莱博芮开心地睁大眼睛,文字在她周围雀跃地跳动,变成了“喜欢”。
“不过能修改底层规则的咒灵确实前所未见。”五条悟的声音忽然放轻了,像是在自言自语,“所以我才特别感兴趣啊。”
说着,他已经兴致勃勃地把纸鹤递给了小咒灵,这个毫无防备弯腰的背影,与传说中战无不胜的最强咒术师形象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是啊,规则就像一张白纸,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它本身没有善恶,没有颜色,也没有形状。有人用它写下温暖的情书,字里行间都是温柔;也有人用它写下恶毒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带着刺。
社会中的条条框框就是这样。它们可以像建筑物的钢筋水泥,支撑起整个社会的秩序;但若使用不当,这些同样的规则又会变成束缚人的枷锁,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像折纸艺术,一张纸可以变成传递温暖的千纸鹤,也能折成伤人的锋利飞镖。
这种中立性给了规则无限的可能性,却也藏着危险。当人们把规则看得太重,把它当成不可更改的铁律时,规则就失去了应有的温度。
它本该像流水一样灵活,像春风一样温柔,能够因时因地、因人而异地调整。但若被绝对化,就会变得冰冷而僵硬,失去了最初保护人、服务人的本意。
正在思索着,五条悟突然回头看她:“美子啊,认识新朋友这么开心的事,是不是该请我吃个饭庆祝一下?”
江訫月回过神来,差点被这理直气壮的无耻发言噎住:“等等,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庆祝?”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派头:“因为美子有咒灵朋友了呀。”
她抱起双臂,决定正面硬刚:“那为什么不是你请我?”
“因为我想让你请我啊。”他笑着回答。
这记直球打得江訫月措手不及。她瞪大眼睛,这简直堪比——你为什么插队,因为我没素质啊。
江訫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刚才的喜久福还不够吗?”
“那怎么能算?那是顺路带的伴手礼,现在可是正式的社交邀约。”五条悟挑着眉,“而且刚刚可是帮你解开了身世之谜,这点回报都舍不得?”
她看着他这副无赖样,不是很情愿地开口:“行吧,想吃什么?”
他闻言,眼睛一亮,直接就大大咧咧地报店名:“寿司!银座那家米其林三星的。”
“婉拒了哈。”江訫月立刻没有感情地打断他,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五条老师,你行行好,我任务津贴,工伤补助都没下来呢。”
五条悟瞬间重重地叹了一大口气,肩膀都垮了下来:“哎呀,美子真的好小气啊。”他转头看向正在玩纸鹤莱博芮,语气突然变得可怜巴巴,“小朋友,你评评理,她连顿饭都不肯请我吃。”
莱博芮抬起头来,文字在脸上变换了一下,变成了金光闪闪地“壕无人性”。
她认真的说:“你有钱,你应该请美子吃。”
江訫月瞬间乐了,她决定封她为“图书馆判官”。
作为咒术界御三家之首,五条家的财富积累如同他们的术式一般深不可测。千年的世家底蕴让他们的资产遍布各个领域,从东京银座的顶级商业地产,到京都的古董街铺;从北海道广袤的私人森林,再到瑞士银行的私人金库。
而作为现任家主的五条悟,他的个人资产反正是难以估量,江訫月想起原先看过的某部韩剧的经典台词:“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开始,就没有一瞬间是穷的。”
只不过他这个人多数时候也不是很有物欲,天天穿着那身黑色制服到处晃悠,吃个甜点就能开心半天,让人常常忘记他背后代表着怎样的泼天富贵。
真是的,越有钱越抠门,还想让自己请吃银座的寿司。
她当下冲莱博芮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小女孩脸上的文字立刻变成胜利的烟花特效,还配着“KO”的字样。
五条悟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一唱一和,无奈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好啊好啊,现在连小朋友都学会联手欺负人了,看来我的威严是越来越不行喽。”
第44章
一周后。
五条悟那句要江訫月请客的话果然只是玩笑,但助教的工作却是实打实的。
好在她的伤势已开始好转,伤口的愈合是个缓慢而微妙的过程。咒灵的身体终究与人类不同,没有结痂的过程,没有难看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