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是指甲剪落空的声音。
贺夫人声音中的懒散不再,惊讶与凝重同在一句话里:“你是怎么知道?”
她除了偶尔会和丈夫提起那位薄命的好友,可从未向贺清砚谈及过她。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家儿子口中人,却就这么突兀出现了。
“我来鹿港,为了找一个人。”
贺清砚曲起手指,偌大的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的小灯。他坐着的地方又离光源有一段距离,阴影几乎笼罩了他的大半张脸。
贺清砚从口中慢慢吐出了妻子的名讳:“宋悦葳。同时也是你那位至交好友的女儿。”
贺夫人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贺清砚也不催促,等着母亲的下一步动作。
“贺清砚,给我一个解释。”同样的一句话,这一次她说得异常严肃。
灵魂年龄二十五岁的贺清砚,再次睁眼就变成了十六岁自己。
男生浅浅地阖上眼眸,将发生在他身上以及宋悦葳身上的离奇事件合盘托出。
不管不顾地从朔方跑来鹿港,只这一点他就糊弄不过去,更别提他后续的转学手续,资金调动。
他需要父母的理解和支持。
然而在他意料之外的,贺夫人听完了他的讲述后,又问了几句了解下大致情况后,对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训斥:“现在,马上,给我滚回来。”
贺清砚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地询问道:“为什么?”
贺夫人嗤笑一声:“你有脸问我为什么吗?贺大少爷,是不打算承认自己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情,打算就这么轻飘飘的翻篇了吗。”
男生当即明白了过来,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弯了下去。
情绪也不复之前的理所应当。
他与宋悦葳之间必定隔着一条深堑,埋在其中的,全都是他这十年里做过,亏欠宋悦葳的事情。
迈不过去,还提什么重新开始。
即便是他现在,后知后觉地有心想要弥补,都来得太晚,也显得他相当傲慢。
“贺清砚,我不喜欢你了。”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蹦出了这句话。
一种难以言说的酸痛,从他心底翻滚、汹涌地冲到了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几乎说不出一句话。
要放手吗?
放手后看着宋悦葳成为祁向晨的妻子,祁星蘅的母亲?
男生努力地想要忽视掉正在翻搅的胃,直起腰。
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我不会回去的。”这句话贺清砚说得很轻,因为他已经再也没有更多的力气。
电话那头的贺夫人听见后大为光火:“贺清砚,我不记得我有这么教过你。人家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生活,你怎么有那个脸掺和进去的?”
“有脸就能让宋悦葳重新喜欢我吗?”贺清砚朝贺夫人反问道。
贺夫人被他问得一滞,有些没有想到这样的话会是那个骨子里清高又傲慢的儿子能够说出来的。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贺夫人的情绪缓和了下来,嘴里吐出的字眼却变得越发尖锐,“死皮赖脸地留在鹿港,就站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看着曾经被你厌弃的妻子和她的新任男友甜蜜热恋?看他们相谈甚欢,看她们心照不宣?”
那不像是无形无质的语言,更像是一柄柄尖刀,直戳进贺清砚的心脏,带起尖锐的疼痛。
贺清砚缓了好一会儿,才用沙哑了许多的声音回答:“总有机会的。”
贺夫人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的机会是什么?是等着他们闹了矛盾,你好趁虚而入,还是用你能够动用的一切手段拆散他们?”
男生的眼眸倒映着窗户外的灯火,亮光落在眼里,非但没让人感觉到明亮,反而像是被那双越发深沉的眼眸吞噬点。
“为什么不呢?”
贺夫人气极反笑:“好啊,贺清砚,你真是有能耐了。我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