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两人顺着出诊信息找到姜文宿。他刚刚做完一轮全身检查,眼下刚刚被转移到普通病房,从昏迷状态中醒了过来,只不过还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便罢了。
单人病房里很安静,听见开门的响声,他下意识吃力地扭过头,但在看见两人的脸之后登时换了一副表情,不怎么想搭理地把脸转了回去。
宁知微觉得有点好笑,但顾及病人的心情,最终还是没有笑出声音。他站在姜文宿病床面前,心情复杂地低头看着对方脸上狰狞可怖的伤口,回忆起来两年前两人刚建立包养关系的时候,对方还是一副水嫩可人的样子。
空气沉默得有些尴尬。宁知微过了半晌才开口:
“那个黄老板,是你什么人?”
姜文宿的身体在被子下面一动不动,好一会才恶狠狠地道:
“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这种金钱关系没人比你宁少爷知道得更清楚了。”
宁知微不怒反笑,却在下一秒感觉到池无年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背,示意他不会相信姜文宿的胡言乱语。于是他轻轻吐出一口气,仍然尽量心平气和地对姜文宿道: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现在来是为了帮警局给你带个话,让你出院之后过去做一下笔录,他们要根据你的证词决定对黄老板的处罚情况。”
姜文宿整个人像结了冰一样停滞在原地。直到宁知微以为他不会再搭理自己,打算拉上池无年离开时,才听见对方道:
“没用的。”
姜文宿的声音很闷也很虚弱,跟方才恶狠狠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他现在之所以还没有联系人来把自己从局里捞出来,是顾忌你宁少爷的面子,怕你找他的麻烦。一旦你离开这个影视基地,他立刻就会重新找上我。”
宁知微的脚步顿了顿。
重新找上一个本就只能由着自己任打任骂的对象,把包括对多管闲事的自己和池无年在内所有人的怨气全部发泄到姜文宿身上——结果会是什么,他不屑于说,但宁知微自然知道。
“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跟着他?”他轻声问。
姜文宿像是冷笑了一声,气声里没有音节,却充满了对他天真的讽刺。
“在圈里,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这是我们独有的命运,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宁知微却看着他,没什么波澜地道:
“但当时为了一点点资源跟公司高层闹翻,又在事业上升期谈恋爱被狗仔曝光出来,最后把所有怨气都发泄在无辜的人身上——别误会,不是指我本人,我是在说我男朋友。”
“最起码这些事,是可以由你自己决定的,不是吗?”
他话音落下,姜文宿的表情立竿见影地僵住,与包满了纱布的白色脸颊对比起来,颇有些戏剧性的滑稽。
空气静默片刻,然后宁知微转过身,牵着池无年的手走到病房门口。
在推开门之前,他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脸涨得通红、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的姜文宿一眼。
“你说我不顾以前的情谊,那好,这次看在我男朋友的面子上,我愿意好人做到底,再帮你一把。姜老板那我会打点好,让他不要再找你的麻烦。但前提是,你得舍得他从指头缝里漏给你的资源。”
宁知微声音淡淡,垂眸回头看去,正好对上姜文宿那双不可置信的眼。
“但从此以后,希望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继续在娱乐圈打拼也罢,退圈也好,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在哪里继续遇到你,希望你不要再来找我男朋友的麻烦,也不要骚扰我们的生活。”
顿了顿,他淡淡地补上了最后一句。
“否则,你知道以我的手段,不用明说,你的结局只会比现在更凄惨。”
脚步随着关门的“咔哒”声消失在门后,姜文宿死死盯着洁白的病房门,良久都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