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找到了池无年。今天气温凉爽,那人穿了件普通的卫衣,仍然是低调到没有任何图案的款式,在他衣架子一样的身材上却仍然别有一番格调,闲闲移靠在墙壁都像是刚从哪个模特公司面试出来,在人流中显眼异常。
池无年在这等了二十分钟,拒绝了不下三个来要微信的路人,原本正低着头心不在焉地刷手机,突然心有灵犀般地抬头望去,正巧迎上宁知微带着笑的目光。
宁知微脚步轻快,走到他面前站定,下一秒从嘴里说出的却是:“我饿了,我们吃什么?”
池无年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他有皱起眉头,看着宁知微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知道是刚刚从什么地方赶过来:“你没有吃午饭吗?”
宁知微委屈地摇摇头,却并不提池非晚,只是装傻充愣道:“早上起的太晚,睡懵忘了。”
池无年一向早睡早起,有时候要赶工程,天不亮就上路也是常有的事,完全不能理解宁知微这个懒惰大学生口中所谓“睡觉懵到忘了吃午饭”是什么概念。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垂下眼询问宁知微的意见:“那就去对面的商业街找点吃的?还是你想吃宜家里面的餐厅?”
宁知微点点头,又摇摇头,点头是对第一句话,摇头则是对第二句,态度分明的同时一本正经,池无年看着颇为好笑。他不动声色地揽了一下宁知微的肩膀,两人调转方向,朝对面的商业街走过去。
宁知微身高已然不矮,池无年更是比他还高出了半个头。两人身形高挑,并肩在街头上走起来更显的鹤立鸡群,养眼又协调,宁知微甚至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路过两个小女生时对方窃窃私语的“好般配”几个字。
般配吗?他抬眼,目光落在池无年线条挺拔的鼻梁。然而有一个当事人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
“以后,记得早点起床吃饭。”正欣赏着,对方嘴唇动了动,蓦然开了口,倒把做贼心虚的宁知微吓了一跳。池无年道:“长时间饮食不规律,不仅伤害肠胃,还容易得急性阑尾炎。”
宁知微张大了嘴巴,虽然方才那个理由是现编的,但他还真的不怎么爱吃早饭。“这么严重?”
“嗯。”池无年煞有介事。“怕疼的话,就自觉一点。”
说罢,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他本人自不用说,池非晚从小知道家庭境况困难,也一直很懂事,没有让他怎么操心过生活上的问题。兄妹两个身体素质一直很好,这些医学知识都是池无年从书上看来的。
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另一个人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也很好,有种被人依靠的味道。
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虽然金贵,但宁知微其实胆子很大,没什么特别怕的东西。他不怕虫子,不恐高,不怕水,甚至喜欢极限运动。相应的,也不怎么怕疼,上一次因为生病或者打针掉眼泪还是十几年之前。但这并不耽误他对池无年撒了个目的明确的谎:“我最怕的就是疼了。”
池无年垂眸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意外,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像是觉得这个设定很符合宁知微本人的形象。
两人各怀鬼胎,步行到商业街入口。已经过了饭点,这条商铺林立的街道上没两个小时之前那么热闹了,两侧的店铺有一大半已经打了烊,只有寥寥数家还开着。宁知微虽然饿了,但看着并不着急,只是慢悠悠地闲逛,一面和池无年西扯东谈地闲聊。
上到火锅烧烤,下到沙县小吃,两人掠过不少招牌各异的店铺,将近走到了步行街的尽头。也就是在这时,宁知微不经意道:“你今中午吃了什么?”
池无年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道:“随便找了家花甲粉,就在前面。”
宁知微看着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说:
“那我们去吃这个吧。”
池无年转过身来看着他,同样很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宁知微本来想卖个关子,但当他对上池无年黑沉而安静的瞳孔时,他又挫败地觉得自己大概卖不出去了。
“只是一个很幼稚的想法。”宁知微耸耸肩,回答道:
“如果你尝不到它们的味道,那么我想替你去感受,然后告诉你判定结果。虽然自欺欺人,但也许你会因此多少变得有一些实感,从中重新找到美食的乐趣,哪怕一点点。”
如果你味觉贫乏,那就让我把它们在舌尖的表现,亲口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