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目光扫过王善保家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王妈妈这话可有证据?刘嬷嬷在我们院里做了十年了,素来老实本分,手脚最是干净,断不会做这种事。”
王善保家的皮笑肉不笑地撇撇嘴:“有没有证据,搜一搜不就知道了?若是搜不出来,我给刘嬷嬷赔罪便是,还能让她白受了委屈不成?”说着手一挥,就要让人往里闯,“都给我仔细搜,别放过任何角落!”
“慢着!”黛玉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王妈妈好大的架子!这蘅芜院是薛姨妈和宝姐姐住着的地方,也是你说搜就能搜的?再说了,大太太丢了东西,自有府里的管家媳妇和二奶奶去查,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来兴师动众,在这里耀武扬威?”
王善保家的被噎了一下,脸色涨得通红,转头瞪着黛玉:“林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我也是奉了大太太的命……”
“奉了大太太的命,就该先回禀二奶奶和老太太,让她们派专人来查,按规矩办事,哪有你这样带着人就硬闯的?”黛玉寸步不让,目光清亮地看着她,“莫不是觉得我们这些寄居在府里的人好欺负,想拿我们立威?”
宝玉也上前一步,挡在黛玉和宝钗身前,眉头拧得紧紧的:“王善保家的,你也太放肆了!宝姐姐和林妹妹都是老太太看重的人,这蘅芜院也是老太太常来的地方,你敢在这里撒野,仔细你的皮!”
王善保家的见黛玉和宝玉都护着,心里有些发怵,却还是强撑着,梗着脖子道:“我……我也是按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王熙凤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寒意,她带着平儿,正站在月门外,脸色铁青,眼神像淬了冰,“我倒想问问,是谁给你的规矩,让你在蘅芜院门口撒野?”
王善保家的吓得一哆嗦,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二奶奶饶命,我……我是奉了大太太的命,来查金镯子的事……”
“大太太让你搜查蘅芜院了?”王熙凤走进来,目光如刀,扫过跪在地上的王善保家的,“大太太丢了东西,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府里有府里的规矩,用得着你在这里胡闹?我看你是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又想找不痛快!”
说着对平儿道:“把她给我拉下去,杖二十,让她在自己院里反省半个月,不许出来走动!再敢出来惹事,直接发卖到庄子上去,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进荣国府的门!”
王善保家的吓得魂都没了,连连磕头求饶,嘴里喊着“二奶奶饶命”,却被平儿带来的媳妇们拖了下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薛姨妈这才松了口气,拉着黛玉的手,指节都有些发白:“玉儿,今日多亏了你,不然……这要是真被她们搜了,就算搜不出东西,咱们蘅芜院的脸面也丢尽了。”
黛玉摇摇头,轻声道:“姨妈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本该互相照应的。她们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来闹事,原就没把规矩放在眼里,我们若是退让了,反倒让她们觉得好欺负。”
宝钗也感激地看着黛玉,眼里带着点动容:“妹妹今日,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原想着息事宁人,却差点被她们钻了空子。”
王熙凤又安抚了薛姨妈几句,说定会彻查金镯子的事,给蘅芜院一个交代,这才带着人走了。
一场风波平息,众人回到廊下,却没了先前的兴致。薛姨妈叹道:“这府里,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一点小事就能闹成这样,往后还不知有多少是非呢。”
黛玉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轻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守好自己的本分,旁的事,由它去便是。总不能因为这些人,扰了咱们自己的清净。”
夕阳透过藤萝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铺了一地的碎金。黛玉看着杯中酒液里自己的影子,心里却比往日更清亮。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自己,更要护住身边这些真心待她的人。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有多少暗藏的算计,她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软弱退缩了。
黛玉画大观园
处暑刚过,一场夜雨洗得大观园里的花木格外鲜亮。潇湘馆的翠竹像是被泼了墨,绿得淌水,墙角的秋海棠开得正盛,粉嘟嘟的花瓣上还沾着雨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来,在青石板上洇出点点红晕。
黛玉披着件月白夹纱披风,坐在窗边的小几旁描花样子。紫鹃正用银剪子绞着丝线,见她时不时对着窗外出神,便笑道:“姑娘这几日倒是清闲,前儿三姑娘让人来问,说稻香村的菊花快开了,想约着姐妹们下月初去赏菊写诗呢。”
黛玉笔尖一顿,墨点在素色的绢上晕开个小圆点。她想起前世的菊花诗会,那时自己病着,只勉强写了两首,后来听说宝钗夺了魁,宝玉还为她抱不平了好几天。如今想来,那些争强好胜的心思,倒像是镜花水月般虚浮。
“告诉三姑娘,我记下了。”她拿起干净的绢帕擦了擦笔尖,“对了,前儿让你给老太太绣的那个荷包,丝线够不够?我瞧着那孔雀蓝的线颜色浅了些,要不要再取些深靛蓝的来配色?”
紫鹃刚要回话,就见雪雁掀着帘子进来,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脸上带着几分神秘:“姑娘,你瞧谁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湘云从雪雁身后跳出来,头上还别着朵半开的芙蓉花,手里拎着个食盒:“林姐姐!我娘让我来给老太太请安,顺路给你带了些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