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呢!”贾琏握住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你只管生,养孩子的事我来,喂奶换尿布,我都行!”
迎春婚事
暮春的雨,淅淅沥沥打在芭蕉叶上,溅起细碎的凉。迎春坐在窗边,手里捏着半截绣了一半的络子,眼神怔怔地落在窗外的雨帘里,仿佛那雨丝能织出什么心事来。
自打前儿邢夫人来过一趟,含糊说了句“你父亲那边有了些意思,说是有户人家瞧着不错”,她这心里就像揣了块湿棉絮,沉甸甸地坠着,透不过气。她性子素来懦弱,不敢多问,只知道“嫁人”二字,像一道无形的门,正缓缓朝自己合拢。
“姑娘,喝口热茶暖暖吧。”司棋端着茶盏进来,见她指尖冰凉,忍不住劝道,“天儿潮,小心着凉。太太那边也没说定呢,姑娘别自己吓自己。”
迎春轻轻“嗯”了一声,接过茶盏却没喝,目光依旧飘着。她想起前几日宝玉悄悄跟她说的话,说听见贾琏在廊下打电话(注:此处沿用前文可能出现的时代融合设定,或改为“说闲话”),提过“孙绍祖”三个字,还说那人是个“纨绔性子,家里虽有些势力,名声却不怎么样”。当时她只红了脸,没敢细问,此刻想来,心口竟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地疼。
正怔忡间,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二姑娘,林姑娘和宝二爷来了。”
迎春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黛玉穿了件月白绫袄,外罩浅碧色披风,头发上还沾着些微湿的雨珠,见了迎春便笑道:“这雨下得没个停,来扰你清静了。”宝玉则捧着个锦盒,笑嘻嘻地跟在后头:“我寻了些新得的雨花石,想着你准喜欢,特来给你瞧瞧。”
三人坐下,司棋奉上茶。黛玉见迎春眉宇间带着愁色,便没提那些顽笑话,只轻声道:“前儿我绣了个扇坠,总觉得颜色配得不好,你帮我瞧瞧?”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青绒小袋,里面是个用各色丝线绣的玉兰花扇坠。
迎春接过,细细看着,指尖抚过光滑的缎面,低声道:“针脚很匀,颜色也雅致,哪里不好了?”她说话时,声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黛玉握住她的手,入手一片冰凉,便知她是真的在发愁。遂柔声道:“我听凤姐姐说,太太前几日跟老太太提了你婚事的事?”
迎春的脸唰地红了,头垂得更低,半晌才蚊蚋似的应了一声:“嗯。”
“原是喜事。”黛玉温言道,“只是婚姻大事,总得合心合意才好。若有什么不自在的,只管跟老太太或是太太说,便是跟我说,我也能替你递个话。你素来心软,可别委屈了自己。”
宝玉在一旁也点头:“是啊二姐姐,若是那人家不好,咱们断不能依的!前儿我听袭人说,那姓孙的……”他话没说完,就被黛玉用眼色止住了。
迎春却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宝弟弟也听说了?父亲……父亲真要将我许给那人吗?”她虽懦弱,却也隐约听过孙绍祖的名声,说他在家打爹骂娘,在外眠花宿柳,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一想到要嫁那样的人,她就浑身发冷。
“你别急,还没定呢。”黛玉忙安抚道,“前儿凤姐姐特意让人去打听了,说那孙绍祖不仅名声不好,家里还欠了不少债,想娶你,原是图咱们家的势力和嫁妆。凤姐姐已经把这些回了老太太和太太,老太太发了话,说‘断不能让姑娘跳火坑’,这事怕是成不了了。”
迎春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带着点不敢信的茫然:“真的?”
“自然是真的。”黛玉笑道,“凤姐姐如今怀着双胎,老太太疼她,她说的话,老太太哪有不听的?再说还有琏二哥,他也觉得孙绍祖配不上你,正跟老爷那边周旋呢。”
正说着,平儿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个帖子,笑道:“姑娘们都在呢?刚太太让人来,说老太太那边请二姑娘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又对迎春道,“二姑娘,看太太那意思,许是婚事有了新说法呢。”
迎春的心怦怦直跳,跟着平儿往贾母院里去。一路上,雨渐渐停了,云隙里透出点淡淡的阳光,照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亮得晃眼。
进了贾母屋,见邢夫人、王夫人都在,连贾琏也在廊下站着,脸上带着笑意。贾母见她进来,忙招手让她到身边:“迎丫头过来,奶奶给你说个好人家。”
迎春红着脸走近,低眉顺眼地站着。
贾母拉着她的手,笑道:“前儿那孙家,奶奶瞧着不行,已经回了。如今有个周公子,是你父亲同年的儿子,家世清白,人也敦厚,学问也好,性情最是温和不过。你父亲和你琏二哥都瞧着好,我也让嬷嬷去打听了,说那孩子孝顺,待下人也宽厚,再合适不过。”
王夫人也道:“那周家虽不比咱们家势大,却是书香门第,规矩端正。周公子今年二十,刚中了举人,前程是有的。最要紧的是,他性子好,定能疼你。”
邢夫人虽不常管迎春的事,此刻也道:“老太太和太太都瞧着好,你便听着吧,错不了。”
迎春听得懵懵懂懂,只听见“性情温和”“待下人宽厚”“能疼你”这几句话,心里那块湿棉絮似的愁绪,竟一点点散开了。她抬起头,见贾母正含笑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慈爱,王夫人也温和地望着她,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游丝:“全凭老太太和太太做主。”
“这就对了。”贾母笑道,“回头让你琏二哥把庚帖换了,挑个好日子,把事定下来。迎丫头,往后啊,保管你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