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插于血池之中的黑木,每根木头上皆刻着“怨”“憎”“痴”的古篆。
他低声喝道:“剑来。”
残剑陡然暴涨三尺,化作金虹贯日之势。
七根黑木应声而断,血池里的污水溅起老高,在半空凝为无数张扭曲的脸,旋即被金芒灼成灰烬。
山风卷走腐臭之气,露出被压在阵下的土地庙。
褪色的“有求必应”牌匾上,落着三只麻雀,正歪着头打量这群不速之客。
“还有六天。”
陆寒抹了把脸上的血,残剑“叮”的一声落回掌心,重新化作腕间的淡金纹路。
他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喉结动了动。
苏小璃走上前来,递给他一方帕子,指尖碰到他手背时,感觉到那皮肤下跳动的、不属于凡人的力量。
似要破茧的蝶,又似困在笼中的兽。
她轻声说道:“该回去了。”
陆寒点头,转身时却突然停住。
山巅的暮色里,有个身影正倚着古松而立。
那人身着月白道袍,腰间挂着一枚玄铁剑坠,在风中晃出细碎的光。
陆寒的瞳孔微微收缩——那剑坠的纹路,和他腕间的剑纹……
竟有七分相似。
“寒哥?”
苏小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巅却只剩一片被风吹散的雾。
陆寒摸了摸腕间的剑纹,那里又开始发烫,似在回应着什么。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走,回镇里。”
镇子里的灯火已然全亮。
王寡妇的米仓飘出新蒸白馍的香气,李婶的补鞋摊前围着七八个孩子,举着修好的鞋蹦蹦跳跳。
大柱哥的屠刀还挂在腰间,正站在广场中央,用他如雷般的嗓门喊道:“明儿起,每家每户早中晚各上一柱香!咱信陆寒,陆寒就保咱——”
人群里有人应和,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此起彼伏的“信”字撞碎暮色,如星星落入人间的河。
陆寒站在镇口,望着这些攒动的人头,突然感觉腕间的剑纹在发烫。
并非灼烧之感,而是温暖,像被无数双手捧着的火种。
他不知山巅的身影是谁,亦不知六天后会发生何事。
他只晓得,此刻镇子里的每一盏灯,每一声应和,都在他心口烙下印记。
那印记比剑纹更深刻,比剑意更坚韧——是人间烟火,是凡道之魂。
而在某个被云雾遮蔽的山巅,身着月白道袍的身影指尖轻叩剑坠,眼底泛起笑意。
他望着镇里渐起的香火,轻声自语:“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