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炷香的时长,说长不长,说短亦不短。
但他明白,只要这些声音尚存,只要镇子里的灯火依旧明亮,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亦能闯出一条道路。
而在他们视线不及的山巅,身着月白道袍的身影正轻抚着腰间的玄铁剑坠。
剑坠表面的纹路与陆寒腕间的剑纹相互辉映,恰似两片久别重逢的花瓣。
他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唇角泛起笑意:“该来了。”
晨风携着这句话掠过山涧,最终停留在大柱哥耳边。
他下意识地握紧屠刀,刀刃在晨光中划出半道银弧——这把刀,今日怕是要见血了。
当山风裹挟着混沌圣火的焦糊气味灌入领口时,大柱哥的屠刀已然砍翻第三头青面守卫。
那怪物脖颈处的黑鳞被刀刃豁开半尺长的口子,腐臭的绿血喷溅在他的粗布短衫上,他却咧嘴露出白牙笑道:“奶奶的,比杀猪还痛快!”
陆寒跟在队伍的侧后方,能够看见大柱哥后背的肌肉随着挥刀的节奏起伏。
屠刀原本的钝刃不知何时翻出雪亮的锋刃,每一次下劈都带起破风的尖啸。
原来是方才路过断剑坡时,大柱哥蹲在碎剑堆里磨了半柱香。
“寒哥的剑能斩妖,咱的刀也得磨得锋利些。”
他当时摩挲着刀背说道,火星溅落在他的手背,烫出一串红泡,他却仿若毫无知觉。
“小心左侧!”
苏小璃的声音陡然提高。
陆寒转头望去,正好看见三头尖耳守卫从岩缝中窜出,利爪擦过大柱哥的后颈。
大柱哥旋身挥刀,刀光裹挟着风声劈出半弧,径直将中间那只的脑袋削成两半。
血雨溅落在他的脸上,他用胳膊抹了一把,吼道:“都靠紧了!这刀认生,专砍挡道之物!”
队伍后方传来细碎的丝线震颤之声。
陆寒侧目望去,只见风铃儿正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指尖的因果丝在石缝间穿梭。
她素色的裙角沾着草屑,发间的木簪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根细铁丝。
原来是方才路过山神庙时,她捡了供桌前的烛台拆解而成。
“因果线喜旧物。”
她当时低声解释,眼尾的朱砂痣在阴影中忽明忽暗。
“用人间烟火滋养过的东西,缠绕因果更为顺畅。”
“来了。”
苏小璃的净莲眼泛起幽蓝之色,她轻拽陆寒的衣袖。
远处山坳里腾起黑雾,二十余道身影破雾而出。
乃是无相子派来的追兵,为首者腰间挂着青铜铃铛,正是混沌会的“追魂使”。
风铃儿的指尖突然收紧。
陆寒看见那些因果丝猛地绷直,宛如被风吹断的琴弦般震颤。
下一刻,追魂使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身边的喽啰们开始相互撕打,有的掐着同伴的脖子喊“叛徒”,有的跪在地上哭嚎“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