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王寡妇围裙角的油渍里缠绕着一缕暗红丝线,老秀才眼镜片上粘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符纸,就连小栓子扒着篱笆的手指缝里,都嵌着半枚芝麻大小的黑印。
“是……信仰吞噬符。”
她喉间溢出低喘,手本能地按压住额头。
莲花印记在指缝间浮现,淡粉花瓣从眉心向两侧舒展,每一道纹路都似被清泉洗涤过,带着沁骨的凉意。
净莲眼的力量如潮水般漫过识海,那些被封印的记忆骤然涌来:三年前药王谷密室里,师父捏碎她的药鼎时冷笑道“你这双眼睛早该挖了”;上个月她替李阿婆采药,在山涧石头下翻出的半张残符;还有刚才金雾掠过人群时,那些被擦净的“星子”——原来皆是被符咒困住的灵魂之火。
“寒子!”
她踉跄着冲向祭坛,发间银簪在跑动中松动,碎发扫过发烫的脸颊。
陆寒正闭目引动剑纹,玄铁剑上的金线已缠满整柄剑身,金雾在他头顶凝聚成旋转的剑轮。
苏小璃抬手抓住他的衣袖,指尖触及的刹那,那些暗红丝线突然顺着她的手臂攀爬,如同被活物盯上般刺痛。
“符咒!村民身上都被下了吞噬符,无相子要吸走他们的愿力!”
陆寒猛然睁眼。
他能察觉到那些原本温和的愿力里,此刻裹挟着细微的撕裂感。
好似有人在抽走泉水的同时,连带着刮下一层泥。
“在哪?”
他反手握住苏小璃的手腕,剑纹金线顺着相触的皮肤窜到她指尖,在她掌心凝聚成一柄小金剑。
苏小璃咬着唇点头。
在净莲眼的视野中,暗红符咒的位置在视网膜上跳动,她抬手指向王寡妇:“围裙第三颗纽扣。”
又指向老秀才:“眼镜左腿内侧。”
最后指向小栓子:“篱笆桩子,他扒着的那个。”
话音未落,她已快步走到王寡妇跟前,指尖金剑轻轻一挑。
纽扣下果然粘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符纸,被金剑触及的瞬间发出尖啸,烧成灰沫。
“小璃?”
王寡妇被突然的动作惊到,苏小璃却无暇解释,转身又奔向老秀才。
她的动作愈发迅疾,发梢沾着汗水,莲花印记在眉心明灭,每挑出一张符咒,空气里的金雾便更纯粹几分。
大柱哥举着屠刀在旁护着,见她弯腰去够小栓子扒的篱笆桩,也跟着吼道:“小栓子别动!”
孩子吓得缩回手,苏小璃指尖金剑精准刺入木桩缝隙,挑出半枚芝麻符,“啪”地捏碎。
当最后一张符咒于她掌心化为飞灰之际,整个广场的金雾陡然暴涨。
陆寒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愿力不再是零散的溪流,而是汇聚成了奔涌的江河。
玄铁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剑轮金雾骤然收缩,凝聚成一道拇指粗细的金色剑气,于他头顶如活物般盘旋。
“这便是……信仰的力量。”
他低声喃喃,眼底映照着剑气的光芒。
三个月前,他在破庙遭受追杀时,以为剑修之道在于斩断七情;一个月前,被苏小璃救回小镇后,以为道是守护;此刻,手握千万凡人的愿力,他忽然明白——道是让这些最为普通的“想”,皆能照进现实。
剑气突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呼啸冲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