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见她喜欢喝,出去问了就近居住的太医能否让她多用一碗,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又拿回去给她,认真地和她说了起来。
但她知道的也不多,漪容听完,沉默片刻就有几个宫婢端着十几道精致的晚膳进来了。
她让睡莲行香陪着她一道用膳,吃到七八分饱,漪容突然响起一桩事,问道:“我们今日白天不用赶路吗?”
行香笑道:“陛下命令在此停五日,还要再过两日才继续回京。”
是因为西陵人的事因着时日太久太过棘手,所以要商议完再上路?
但这对她养病倒是不错,漪容用膳完,悄悄将皇帝说的事告诉了睡莲。
两人一道嘀嘀咕咕许久,都想不好该怎么处置才好。
漪容惊讶的劲头过了,对此并不很难过,但她怕母亲知道了会接受不了,想着该怎么和缓地将事情告诉她,渐渐阖上眼睛进入黑甜梦乡。
许是这几日睡多了,过了三更,她醒了,再也睡不着。
漪容闭目思索许久,思绪却是越来越纷纷扰扰,最终决定去前面几座宝殿点香祈福。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裳,睡莲行香都在床榻前睡着了。屋里还有个小宫女没睡着,漪容朝她嘘了一声,轻声让她找个灯笼来。
片刻后,她提着盏灯笼向外走去。
漪容走得很慢,回廊上每隔十步有沉默勇毅的禁卫站着,但并没有阻拦她。
她琢磨了一会儿自己是否余毒未清,加之前阵子吃睡都很不好,所以才会如此疲惫,走了片刻就需要停下歇息。
还是不要去前面了,在附近找个香堂灯楼吧。
她想为自己和母亲祈愿。
至于别人月华如霰,她迎着无边银晖,想到了崔澄。
在谯国公府的深宅大院中,他们总在晚膳后一道散步消食。
观贤院里的月色总是恬静美好,崔澄拉着她的手在种满花树的院中走着说话,花前月下,不过如是。
这是一天中她最喜欢的时候。
因为崔澄回来了,从用过晚膳之后到翌日的清晨,这段时光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
而他们最后一次高高兴兴见面,他带着她翻墙出去玩,戏弄般打搅了一对幽会的情侣
夜幕低垂,华灯盏盏,也有很好的月光。
那时候她因崔澄努力哄她高兴又是幸福,又有不得已对他隐瞒的痛苦,但何曾想过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像寻常夫妻一样相处。
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漪容紧了紧衣裳襟口,叫自己不要再去想。
她继续小步小步向前走,正要转弯时,突然横出一把剑在她眼前。
接着,是一个少年从剑后走出来,见到是她立即收回剑,抱拳行礼:“路夫人。”
她嘴唇颤抖,呆呆地看着他,尖叫声滞在喉咙中。
程冶暗道不好,他似乎是将路夫人吓死了,连忙往前面的香堂大步跑去,喊道:“陛下!”
皇帝在这附近。
怪不得有人要拦着她,漪容知道自己应该走了,可软软的腿脚不听使唤。
阒静夤夜里突然横出一把剑!
她真的从未见过这光景,扶着柱子平复一会儿,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立即往回走去。
来的只有皇帝一人,看着她弱不胜衣的背影,从后将她拦腰抱起,训斥道:“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漪容“啊”的低呼一声,皇帝似笑非笑道:“怎么,除了朕还会有谁抱你?”
她心跳怦怦,不肯说话。
“你独自出来?服侍你的人呢?”
漪容道:“她们都睡着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我夜里出来走走怎么了?”
她看向皇帝,他也正垂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