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亦是难说。
她吞吞吐吐半天,终于把舅舅给她下毒的事说了,至于为何要给她下毒,她没说缘由。
乔夫人脸色煞白,一阵剧烈咳嗽。
漪容后悔不已,早知就不说了!
她连忙给母亲拍背,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乔夫人靠着软枕出神。
许久,乔夫人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问:“陛下开恩让你决定,容容,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处置?”
漪容已经想好了。
她道:“舅舅他买通宫婢做事,往大了说这等同谋反,即使他要害的人只是我,也是一桩不轨大罪。我并不想给舅舅求情,让陛下判定的话,估摸便是夺爵赐死。可是,这平阳侯的爵位到底是外祖父舍生忘死得来的,有爵位的娘家在也是娘的依靠——”
乔夫人笑着摇摇头:“你才是娘日后的依靠。”
闻言,漪容一怔。
乔夫人道:“容容,你想的很不错,这不是家事,而是危害陛下的大罪。他能不顾及骨肉亲情给你下毒,我也不会给这种不仁不义的豺狼求一条活路。你和陛下说秉公办事,他会听你的。”
漪容已是彻底惊呆了。
好一会儿,她才问:“您怎么知道的?”
“你舅舅为何要给你下毒,陛下为何要给你处置的权力?”乔夫人问道吗,叹了口气,“其实,等我身子好了一些。我就猜到唐妤是宫里的人了。娘小时候常常进宫请安,知道这是宫里才有的本事和气度。”
“你请了许多名医,崔家也常常送补药来,都没什么用处。以前是娘拖累你了。”乔夫人笑笑,“这不是崔后做的,那大概只有那位了。”
“后来我听说你和崔澄和离了,你如果真和他过不下去,怎会不告诉你的亲娘呢?也只有那位有本事操纵国公儿子的婚事了。”
漪容眼眶发热。
她从前那个睿智明快的母亲回来了。
漪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低声道:“那我便和陛下说,请他秉公办理此案。”
乔夫人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道:“我说你才是我的依靠,是因为你长大了,关乎你舅舅的判定想法很对。至于后宫争宠,这条路太难,太苦了。”
女儿从小就颜色惊人,她和丈夫都容貌不错,女儿继承了他们二人的所有好处,越长大越美,更有一股不落凡尘,又似春风拂面的仙质。
她以前一直想让女儿嫁个权贵,就是怕次一等人家会护不住她,哪里想到竟兜兜转转会被皇帝看中!
漪容一时没有说话。
她没想到母亲会果断放弃乔家的爵位,更没想到她已经猜了出来。
还十分平静地接受了。
屋内燃着清雅的香,漪容闻出了丁香,缩砂仁、肉豆蔻,龙脑等等的味道,白烟袅袅,她沉默许久才开口。
“如果我不想入宫呢?”
乔夫人惊讶地看向她,在女儿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看到了一抹胆怯,但更多的是执拗。
“陛下拨冗命人照料你的亲娘,又愿意给你生死予夺的权力,”乔夫人沉吟片刻,“不论身份,他至少对你很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但你如果实在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漪容小声道:“我”
刚开了口又停住了。
郑衍从没提过给她的母亲派去了医女。
她感动,知道自己应该回报他。
可她要怎么回报一个皇帝呢,像他嘲讽的那样再次自荐枕。席吗?
早前她就觉得皇帝喜怒无常,越是相处她越是这般觉得,也越是怕他。
母亲说皇帝对她很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喜欢,确实是男人对女人的,他们只有过两回,漪容每每都能感到皇帝对她皮。肉的爱不释手。
他是皇帝,从指甲缝里轻轻漏一点,都是叫人感叹的无上恩宠。
漪容低声道:“我不想入宫。”
她从小看着自己父母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她爹爹没有通房小妾,也很乐意听她娘的话。她幼时初初明白成亲是怎么一回事,就想着自己日后也要如此。
最初对崔澄的喜欢,是因为那坐在树上的少年灿然一笑,连眼睛都在笑,令她一瞬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