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顺着话头点头:“好啊,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她望着赵榛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位将军府大小姐虽看着冷淡,却并非难相处。
二人刚从林中缓步走出,便见徐宁素独自立在小径旁,望着林中景致出神,她不知何时从凉亭过来的,裙摆沾了些草屑,发间还别着朵刚摘的杏花,倒添了几分娇憨。
赵榛见了她,眉梢微蹙,下意识便想绕开,方才在凉亭的不快刚刚消散,她实在不愿再与徐宁素多纠缠。
可还没等她挪步,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着郑梳惊惶的呼喊:“让开!快让开!”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白马正疯了般往前冲,马背上的郑梳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攥着马缰,身子被颠得左右摇晃,显然是马匹失控,已完全不受她操控。更要命的是,白马奔冲的方向,正是徐宁素站立的位置!
齐昭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僵在原地,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连手脚都忘了动弹。
周围的人也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
不远处的郑灵韵刚与几位官员说完话,转头便瞧见这惊险一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她抬腿便往这边冲,腰间的佩剑都被跑得歪斜,可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白马离徐宁素几人越来越近,急得声音都变了调:“阿梳!拉住缰绳!阿榛,你们快躲开!”
赵榛来不及多想,左手挽住身旁齐昭的腰,右手一把拽过徐宁素,手臂发力将二人往自己身侧死死收拢,同时脚尖点地,带着两人往后急退两步,又借着惯性侧身一旋,几乎是同一瞬间,白马呼啸着从她们方才站立的位置冲过,马蹄扬起的碎石子擦着赵榛的袖口飞过,重重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留下几道深痕。
直到白马奔出老远,被闻讯赶来的侍卫合力拦下,众人才堪堪松了口气。
刚从茅厕回来的云绾,恰好撞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上。
待看清自家小姐安然无恙,她才连滚带爬地冲到徐宁素身边,声音发颤地扶住她:“小姐!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磕到碰到?刚才可吓死我了!”
徐宁素脸色苍白,方才那一瞬间,若不是对方拉她一把,她恐怕早已被马蹄踏伤。
她望向赵榛眼中有感激和一丝茫然,她从这个异瞳少女身上再次感到了期盼已久的熟悉感。此刻就好像那个人同从前一样保护着她般。
齐昭也心有余悸地按住胸口,看向赵榛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佩服:“你方才反应好快,若不是你,我们指不定会伤成什么样子”
赵榛松开揽着二人的手,目光望向被侍卫扶下马,正惊魂未定的郑梳,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郑梳被侍卫扶下马后,还心有余悸地攥着胸口的衣襟,脸色白得像纸。她踉跄着往这边跑,裙摆都被风吹得歪斜,跑到徐宁素面前时,声音还带着未平的颤抖:“方才见你在此,便骑马朝你而来,没成想那马突然就疯了,我怎么拉缰绳都没用!宁素,你没事吧?有没有被马蹄蹭到,或是被石子砸到?”话里带着几分慌乱的歉意。
徐宁素已经缓过神,她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多亏郑榛方才拉了我一把,不然我恐怕真要被马蹄伤到了。”说这话时,她抬眼望向赵榛,想起赵榛此前的冷淡,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道谢,话到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轻声的“多谢”。
赵榛没接话,只淡淡瞥了郑梳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怒意,却带着几分冷意。
郑梳心头一慌,莫名生出几分惧意,不同于对母亲威严的那种惧怕,而是下意识产生的敬畏。
郑灵韵这时已快步赶过来,“你们都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惊着?”待确认三人都安好,她紧绷的脊背才稍稍放松,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可心底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其一,小女儿自小跟着府里的教头学骑射,马术在京中贵女里算顶尖的,寻常马匹再烈,也断不会让她控得这般狼狈,怎么偏偏今日骑着温顺良驹就出了岔子?
其二,大女儿前几日才刚开始跟着师傅习武,往日里连剑都握不稳,方才救人时那一手挽腰、旋身、避马,动作利落得半点不像初学,反倒像是练了十几年的老手,这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这些疑问在她心里打了个结,正想着却见郑植牵着那匹白马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手里的马缰攥得很紧,可郑灵韵的目光却瞬间落在了马的后蹄上,那马蹄微微悬着,不敢完全着地。
她心头一沉,瞬间明白此事定有蹊跷。可此刻猎场四周都是官员家眷,人多眼杂,若是当众查问,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还会让将军府颜面受损。郑灵韵压下心底的波澜,脸上重新换上平和的神色,只淡淡对郑植道:“先让侍卫将马牵回府内。”
郑植恭顺地应了声“是”。
他牵着马匹离开时,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