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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刑科都给事中薛国观,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重的大礼参拜之后,薛国观依着惯例,直起上半身,便准备等候平身旨意。
然而,预想中“平身”的指令并未传来。
他只觉得眼前一,一只手已经有力地托住了他的手臂。
“薛爱卿,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吧。”
朱由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竟是亲自走下了御座,将薛国观从地上拉了起来。
“随朕来。”
薛国观诚惶诚恐,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被朱由检拉着,踉跄着跟上。
他入京时日尚短,只在武英殿见过新君一次,实在没经受过几次这种“汉祖之风”的熏陶。
两人几步之间,就来到一架巨大的紫檀木屏风前。
薛国观只看了一眼,心中顿感不妙。
只见他的奏疏,此刻竟被完全拆解开来,化作数张小小纸页,整整齐齐贴在屏风之上。
朱由检松开手,负手立于屏风前,并未看他,而是像在欣赏一幅画作。
“薛爱卿,你这篇策论,朕看过了。”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第一张纸页上,
“其一,规范制度,言京师街道修缮,当立长久之法,以绝后患。”
手指划过,点向第二张。
“其二,严肃考成,言修路之功过,当有明确赏罚,以激其心。”
又到第三张。
“其三,善用民力,言可于农闲之时,征民夫修路,以省国帑。”
……
朱由检的手指不急不缓地一一划过那些条陈。
每一条,都是薛国观字斟句酌的产物,每一条,都显得那么的……四平八稳,无懈可击。
同时也,毫无用处。
终于,朱由检的手指停在了最后,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薛国观那张强作平静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条条在理,句句恳切。”
他先是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声音却冷了三分。
“只是,朕不信,这就是你薛国观的真实水准。”
“薛爱卿,你这篇奏疏,似乎与你的才华并不相称。可是有什么难题,不能在奏疏上明说么?”
薛国观忍不住手指一抖。
他看着朱由检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来知道!他居然知道!
薛国观的内心长舒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做出关键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