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翻开那些沉重、冰冷的书页,那些描述着超越常规魔法界限、以痛苦和灵魂为代价换取力量的文字,那些描绘着操控生死、撕裂人性的禁忌仪式,便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攫住了汤姆的整个心神。
力量!纯粹、强大、足以蔑视一切规则、掌控命运的力量。那深埋在他血脉中的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被这些禁忌的知识彻底点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黑魔法不再是书本上遥远的概念,它变成了一种触手可及的、通往至高无上的路径。在那些充满死亡气息的文字间隙,他的思绪偶尔会短暂地飘远,越过霍格沃茨高耸的塔楼,飘向萨里郡那座空旷的庄园。
莉亚在做什么。是在炼金术实验室里摆弄那些危险的瓶罐,还是又窝在沙发上看那些无聊的《女巫周刊》睡着了。这种短暂的、带着暖意的分神,如同投入黑暗深潭的一颗微弱火星,转瞬即逝,很快又被更汹涌的、对力量的渴求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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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庄园在汤姆离开后,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巨大的空间里,脚步声的回响都显得格外空洞。歌洛莉亚尝试用炼金术实验填满时间,但坩埚里沸腾的药剂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好吧她承认,这个阴沉沉的小孩走后,反而带走了她的一些活力。
日历一页页撕下,圣诞假期的临近终于让空旷的庄园有了一丝生气。歌洛莉亚已经说好了要去霍格沃滋接汤姆,不过很不幸,她记错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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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站台上,人群早已散去,只留下空荡荡的铁轨和冰冷的寒风。
汤姆里德尔独自一人站在月台边缘,穿着厚实的旅行长袍,脚边放着他的龙皮行李箱。他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尊完美的冰雕,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被遗忘的冰冷刺痛。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预想中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早之前他就给庄园的猫头鹰传了信,不可能没收到。
最终,他薄唇紧抿,提起行李,转身走向返回伦敦的普通列车通道。动作依旧优雅,但每一步都带着隐忍的寒气。
他不喜欢乘坐火车,嘈杂的环境,混杂的气味,还有那些试图搭讪、对他外貌或气质投来好奇甚至倾慕目光的陌生人。他不得不戴上那副“完美、温和、有教养的年轻绅士”的面具,礼貌地敷衍着,内心却充满了冰冷的厌恶和不耐。
当火车终于在萨里郡的小站停靠,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多。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汤姆推开庄园沉重的橡木大门,熟悉的熏香扑面而来,却无法驱散他一路积攒的冷意。他放下行李,径直走上二楼,来到歌洛莉亚的卧室门前。
“叩叩叩。”敲门声清晰而克制。
里面一片寂静。
汤姆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房间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歌洛莉亚正蜷缩在柔软的大床中央,睡得毫无形象,浓密的黑发散落在枕头上,脸颊还带着熟睡的红晕。
汤姆面无表情地走到窗边,“唰啦”一声,猛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刺眼的冬日阳光瞬间倾泻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莉亚。”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伸手揉了揉歌洛莉亚埋在枕头里的脑袋,“起床了。我都自己回来了。”
歌洛莉亚被光线和推搡弄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站在床前、背着光、身影显得格外挺拔的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汤姆?你……你请假提前回来了吗。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
汤姆俯视着她惺忪的睡颜,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这位不负责任的监护人。他微微皱眉,目光扫过她凌乱的头发和床头柜上那本翻开的、花花绿绿的《女巫周刊》,答案不言而喻。
他拿出那份假期通知书,精准地抵在她眼前,修长的手指用力戳着上面清晰标注的放假日期,声音冷得像冰:
“希望你不是二十一岁就老糊涂了。或者,”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讽刺的弧度,“是霍格沃茨放错了假?”
歌洛莉亚终于看清了日期,脸上瞬间闪过尴尬和懊恼:“啊?是……是今天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她试图用笑容掩饰。
汤姆收回通知书,冷冷地戳穿她的狡辩:“不是你记错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是霍格沃茨放假放错了。对吧?”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门口,“收拾好下来吃饭。”
两周的圣诞假期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展开。汤姆似乎很快“原谅”了歌洛莉亚的健忘,恢复了在庄园的日常:阅读、练习魔法、充当歌洛莉亚的实验室助手。
歌洛莉亚发现,仅仅三个月,汤姆的身形似乎又拔高了一些,肩膀也宽厚了些,少年青涩的轮廓下,那份早熟的沉静和偶尔流露的锐利,越发清晰。
圣诞节当天,庄园被装饰得充满节日气氛。壁炉里燃烧着温暖的火焰。汤姆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翻看着一本歌洛莉亚书房里的《标准咒语四级》,眉头微蹙,忽然开口:
“为什么你书房里的书,”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书架深处,“没有点讲更深奥的魔法的?”
歌洛莉亚正窝在沙发里剥橘子,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红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更深奥的魔法?”她掰下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慢悠悠地问,“你指的是哪种‘深奥’?比如……为了追求力量可以不择手段,甚至需要付出灵魂代价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