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过喧嚣,传到她耳中,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你真该感谢我。”
感谢我为你扫清了未来的豺狼虎豹。
感谢我用自己的自由和名誉,换你余生安稳无忧。
感谢我……终于还清了年少时欠你的债。
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这七年的牢狱,算是还了当年那个只会扯她辫子、藏她糖果、让她落泪的混蛋哥哥的债了。值了。
在阿兹卡班的审判庭上,卢卡斯表现得像一个幡然醒悟的“从犯”。他“声泪俱下”地控诉了兄姐们如何胁迫他参与篡改遗嘱,并主动提供了他所知道的、关于兄姐三人其他罪行的所有细节和关键证据线索。他的“坦白”和“合作”态度,以及他“被胁迫”的身份,为他赢得了减刑——七年。而理查德、安德鲁和克里斯蒂,则因数罪并罚,得到了足以让他们在摄魂怪的阴影下腐烂几十年的漫长刑期。
冰冷的阿兹卡班,绝望的哀嚎,噬魂的寒气,日复一日地啃噬着人的意志。七年里,歌洛莉亚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没有探望,没有信件。仿佛他这个人,连同那段混乱的过往,已经被她彻底从生命中抹去。
只有一次,一只陌生的猫头鹰带来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纸上只有一行凌厉的字迹:“数着日子活吧。”落款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卢卡斯看着那封幼稚的威胁信,在阴冷的牢房里哑然失笑,随手将它揉成一团,丢进了角落里散发着馊味的汤碗里。
歌洛莉亚安全了,怀特家庞大的财富都归她了。这就够了。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尽,长长的烟灰无声地断裂,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卢卡斯没有去管。
他低下头,看着蜷缩在书桌上的影子。猫咪似乎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猫科动物特有的、近乎悲悯的平静。
“看什么看?”卢卡斯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影子的鼻尖,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我说她是小白眼狼,冤枉她了?”他自问自答,声音低沉下去,“没有。一点也没有。她该恨我。以前的我,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影子“喵”了一声,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轻盈地跳下书桌,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卢卡斯脚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卢卡斯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这只属于歌洛莉亚的猫。它蹭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纯粹而简单的亲昵,没有任何算计和怨恨。
他缓缓弯下腰,粗糙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猫咪光滑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动作有些笨拙,却透着一种深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但是啊,影子,”他对着猫咪低语,更像是在对自己剖白,“混蛋也有混蛋的赎罪方式。对吧?”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猫咪喉咙里发出的、满足的咕噜声在轻轻回荡。窗外的光影又移动了几分,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深深沉入阴影之中。
那支熄灭的香烟,静静地躺在烟灰缸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句点,标记着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标记着一个男人孤独而固执的救赎之路。
回忆起汤姆的行事风格,那种优雅的疯子和自己当年如出一辙。卢卡斯知道,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越大越黏人的小孩
歌洛莉亚的办公室被安排在霍格沃茨城堡三楼,此刻正浸润在一种与城堡古老石壁截然不同的暖意里。
壁炉里跳跃着稳定的火焰,驱散了苏格兰高地早春的湿寒。阳光透过宽敞的窗户,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空气里弥漫着干燥草药、金属溶液冷却后的特殊气味,以及一丝若有似无、属于歌洛莉亚身上的阳光与冷冽木质混合的馨香。
歌洛莉亚窝在沙发里,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正专注地整理着明天给六年级的教案,羽毛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炼金术选修课的火爆程度远超她的预期。她本以为面对一群已近成年的巫师,又是深奥冷僻的选修课,能坐满一半教室就算成功。结果却是,课程表贴出的第一天,报名人数就几乎挤破了门槛。阿芒多校长不得不临时调整,将课程限制在六、七年级且魔咒学和魔药学均达到“良好”以上的学生。
她的魅力显而易见。不仅仅是那令人惊叹的、仿佛冻结在二十岁的明媚容颜——这在霍格沃茨本身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更在于她本身。
她没有教授们惯有的疏离感,学生们称呼她“莉亚”,而非“怀特教授”。她的课堂轻松而高效,那些晦涩的炼金符号和危险的材料操作,在她手中仿佛变成了有趣的谜题和精巧的手工。这种独特的风格,让她迅速在学生中积累了极高的人气。工作带来的充实感,某种程度上也缓解了她对庄园里那个“留守人员”卢卡斯和对影子的牵挂,虽然……疲惫也是实打实的。此刻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和实验准备,她只想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放空大脑。
办公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汤姆里德尔走了进来,动作自然得如同回到自己的寝室。他穿着合体的黑色校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清瘦。三年级的时光在他身上刻下了更深的印记,少年青涩的轮廓正被一种锐利的俊美取代,黑玉般的头发一丝不乱,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如同刚从一场耗费心力的战役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