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只五指用力屈起,血迹斑斑的手,希望将整个世界拉下去陪他沉沦。
求生而不得,求死亦不能。
回到泉曲深处的神魂日日夜夜都要饱受撕裂摧折之苦,但在沧溟体内,也不见得就能有舒服到哪里去,这些痛苦平日被他死死镇压,伪装出波澜不兴的平静,在爆发与沉默之间保持脆弱的平衡。
但先前在钧天宫,他为了不被看出破绽,不得不动用更多的灵力,将一切掩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
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识海更为枯竭,已经到了无法维护基本理智的地步。
恨意与灰暗翻涌如火海,迫不及待想要将一切焚烧殆尽,随他一起拖入万丈深渊!
上界、下界。
神仙、众生。
天道、人道。
凭什么,这些都系于一缕苦苦坚持的神魂。
凭什么,他们可以安然度日,在灵气蓬勃的上界过神仙日子,高高在上,指点江山,而他却要无数次在炼狱中来来回回,走过无数遍必死的路,经受无数艰难却依旧看不见希望。
他身边的人,同门,故友,逐渐凋零,远去。
有一个人,上天入地,借尸还魂,想要救他脱离苦海,他却只能在这里看着,眼睁睁看着她赴汤蹈火,出生入死。
澎湃恨意交织成烈火,焚尽心中最后一点理智。
又是一口腥红吐在地上,他喘息着,颤着手指,一点点在虚空画下血符。
毁了这一切吧。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回荡,在蛊惑。
凭什么他们如此快活,你却要如此痛苦?
你本可以不必忍受这一切,只要解开泉曲的封印,你就可以出来,带着连接上界与诸天的封印,让他们也尝尝背负诸天命运的痛苦,让他们也尝尝身在炼狱的感觉!
声音越来越大,一点点吞噬最后的清明。
双目已经彻底被血色覆盖,看不见任何事物。
当理智彻底不存,主宰便只有疯狂。
血符在空中嗡嗡作响,透出红光,连带地面也开始震颤。
这种震动以恒殊宫为圆心开始蔓延出去。
宫外正说说笑笑的小仙使们若有所觉。
“怎么回事?”
“你们感觉到没有?”
钧天宫。
手执白子的寒景忽然抬头,望向恒殊宫所在。
抚琴的商羽上仙亦停下动作。
“地面似乎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