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最后那顿饭,结账时,我们给了那个收钱的小男孩一些小费,一路上因为不宽裕而造成的拮据和小气,最后只能通过这样的一个方式稍作弥补。
我转身拿行李时,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
小男孩在收拾餐具时,把那张我信手写了一句词的白纸塞进了口袋。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以我所见,中国的古诗词中最凄楚无奈的,非这句莫属。
面对小男孩这个善意的小把戏,我微微一笑,悲从中来。
一个外国小孩,要学会认这些字,并不困难,若要真正领悟字里行间的每一丝韵味,恐怕终其一生,也难以实现。
未长夜痛哭者,不足语人生。
在回国的夜航途中,我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趟印度之行解放了我,它的各种出其不意,令一个原本对生活诸多挑剔和抱怨的姑娘,从此百无禁忌。
我到长沙的那天中午,天空中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一群朋友来机场接机,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我。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我知道,在我的生命中,这只是一次暂时的歇息。
在找到那个可以被称为信仰的东西之前,我无法停下脚步。
大雪弥漫在视野之中,我靠在车窗玻璃上,疲倦得一句话都不肯说。
2012,传说中,将有末世光临。
{浮世绘}
在地处于印巴边界的阿姆利则,所有的游客都一定会做的事不是去蹭免费食宿,而是观看交接仪式。
乘坐四十多分钟的小巴车到达边界上,再跟着拥挤的人群步行几百米,便到了观看仪式的地方。
两扇铁门隔开了原本属于一个国家的人民,两边都是人声鼎沸,双方都竭尽所能地欢呼和呐喊,像我们这样的外国人纵然也认真也很虔诚,但仍然无法投入到他们如火如荼的热情中去。
不是我傻,在场的外国人,真的没一个能看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只看到那些穿着制服的军人们大踢腿着向前迈步,每一次踢腿的力度都像是要把裤子撕破才罢休。
散场之后,我们一把抓住这个一直在微笑的小旗手,要给他拍张照片。
可是一入镜头,他便不会笑了。
雪后的D镇。
生命一直陷落的岁月中,难以临摹的回忆,那是一场寂静的大雪,比我二十多年来看过的所有美人都要更加美丽。
那天,我穿着薄薄的衣衫,在雪地中冻得发抖,可还是禁不住内心的欢喜像一树一树的花开。
我那么确定,这片土地与自己紧密相连,在往后天各一方的时间中,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冷暖都会传达到我的心里。
我那么确定,有一部分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