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嬷嬷没提起先皇后,可话中提及的“当年”,自然是指先皇后刚入主中宫,淑妃这个继姐尚未进宫时。
老夫人面色有些深沉,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好一会儿才听老夫人道:“我送她姐姐进宫,也不曾想她们姐妹俩会闹成那样?我还不是想叫姐妹俩相互扶持,叫她在宫中有个倚靠。若不是因着她善妒,觉着自己在潜邸时陪着皇上过了几年苦日子,以为自己有功劳了觉着皇上合该是她一个人的,不该有府里的姐妹和她争抢,哪里会落得到那个地步?一尸两命,她肚子里那个若是个皇子,她若还好好活着,他们母子有多少风光不能享受?何必因着善妒毁了自己的好前程呢?”
老夫人说着,脸色愈发难看,整个人也看着老了好几岁,她看了季嬷嬷一眼,道:“你派人去给二皇子递个话,就说我想念他母亲,想听听她在宫中过得如何,叫他过来见我一面。”
今个儿萧则若是连过都不过来,她这张老脸又往哪里放?若是事情传出去,再大的体面都没了。
老夫人又吩咐道:“也派人去前头盯着,看看宫里头有没有赏赐下来。”
季嬷嬷应了一声是,心中却是有些无力,先皇后刚去时赏赐是有的,可这些年皇上兴许真是后悔了,虽然看着依旧对承恩公府看重,可那都是虚的。承恩公府就像是在悬崖边,随时都要掉下去。
这一点点皇恩,只怕愈发抓不住了,也不怪老夫人心中惶惶。
一府出了个皇后又出了个淑妃,本该是件风光的事情,可世事弄人,皇后成了先皇后,淑妃又没了恩宠,倒不如当年什么都不做,没起那个心思呢?
老夫人嘴上不说,可心中多半也是有了悔意的。
她应了声是,迟疑一下又问道:“老夫人,要不要请夫人和淳安公主也过来一趟。”
今个儿是老夫人的寿辰,当着众人的面开口,想来不管是廖氏还是淳安公主都不会如此不顾孝道,坏了自己的名声。
只是,这做法着实叫老夫人难堪。
季嬷嬷也是因着伺候了老夫人多年,也是真心替老夫人做脸面,这才大着胆子开口的。
果然,她话音落下,老夫人面上就露出几分难堪来。
过了几息她才点了点头,拂了拂手道:“依着你的意思去传话吧。”
季嬷嬷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这边,崔令徽跟着丫鬟穿过花园,一路到了一个亭子里,只是她才站定,身子就一时僵住了,不为别的,只因着此时亭子里面对面坐着的是萧则和陆秉之。
两人正在下棋喝茶,仿佛表兄弟间没有之前中毒一事,没有半分的嫌隙似的。
崔令徽的后背却是冰凉凉的,想到上辈子萧则的性子,还有两人早在广福寺的那些苟且之事,她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猜测来,脸色愈发白了几分。
萧则见着她过来,招了招手含笑叫她上前:“徽儿,下了这么一会儿棋本皇子肩膀有些酸了,你过来给我捏一捏肩。”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崔令徽面露难堪,眼底露出几分委屈和不敢置信来。
她虽然知道萧则行事一向由着自己的性子,他怨恨陆秉之抢了皇上的恩宠,心中不喜陆秉之,可再如何也不该踩着她的脸面叫陆秉之难堪!
不等崔令徽反应,萧则声音低沉了几分,虽还有些笑意可笑意里却是多了几分威胁:“乖,怎么如此不听话?还要我再说一
次吗?”
崔令徽听着他语气中的威胁,到底是不敢忤逆拂了他的面子,应了声是,缓步上了台阶,一步步走到萧则身后,替他捏起肩膀来。
她的脸色煞白,眼底满是羞辱,视线下意识就朝坐在对面的陆秉之看去。
她想要见到陆秉之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来,甚至是震怒和羞愤。
毕竟,她原先是他未婚的妻子,萧则这般使唤她,且萧则很快就会和康寿侯府大姑娘郑穗宁成婚,如此待她更多是将她当成一个玩意儿,想着借此羞辱陆秉之,陆秉之性子再如何清冷,也不至于会半点儿都不在乎吧?
就像上辈子她和萧则厮混有了首尾,虽怕这桩丑事被陆秉之发现,可有时候也想着若是此事曝光在陆秉之面前,若能见着陆秉之难堪羞愤的脸色,她也能解气畅快一些。
如今,她虽觉着萧则此举是在羞辱她,利用她,可也想见着陆秉之脸上露出这般的表情来。
那样的话,代表她在他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地位的。
只是,陆秉之面色平静,视线甚至还带了几分兴致往萧则和崔令徽这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问道:“二殿下叫我过来下棋是其次,更多是因着府里要多个妾室了,倒是恭喜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