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挺空的,没什么观赏性,基本保持最初配置,极简风格,没有花花草草书架柜子,沙发茶几占地都不多,别扭紧贴着墙,尽最大可能去除了安全隐患,保证轮椅出行自由。
不过程冥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是她和严莉生活了许多年的家。
“程姐姐。”严蓉看见了站在过道一角的她,歪头,这样叫道。
这就将她和严莉区分了开来。
程冥走过去,又听她道:“你知道吗,其实你真的很冷漠。”
“……”她站住脚,微微张了张嘴,没出声。
看见她呆愣的表情,严蓉“噗嗤”一下失笑,重新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你太游离在外了,你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和别人走得太近。”
她仰起头看她,屋外照入的微光掠过她弯弯的眉骨,再到小巧的鼻尖,“我看出来,你一直努力模仿姐姐对我的关心,你在替她弥补我……是不是很累?程姐姐,谢谢你。对不起啊,让你迁就我这么久,你本来不该有我这个负担。”
程冥想要弯下的腰背一僵。片刻,还是蹲下了身,目光和她交错。
是,假如是严莉,这会儿她应该给她一个亲密的拥抱。
可一旦被点破,脱离了她给自己塑造的假壳,她只能这样回望她,静静地、无措地。
试着抬一抬手,那些微弱的隔阂横在她与外界所有之间。
其实严蓉并不需要她。
至少,真正需要的不是她。
倒是她作为人的一面需要严蓉,像一枚锚爪将她从漆黑的海底钩起,固定在大陆堤岸。
人与人之间太紧密的情感纽带让她惶恐,让她不安,让她无所适从……但无法否认那些古怪的、奇妙的、招架不住的温暖与美好。
如果不是因为严莉这个身份,她一辈子不会跟一个陌生人建立这样的联系。
她像在夜晚的荧光海岸捧拾海水,小小的浮游生物在她指尖碰撞出璀璨的星芒,于是在那一刻,她短暂拥有了一份光明。但它们最终随着潮汐退走,融进漫长而无垠的黑暗里。
夜光藻不属于她。
光也不属于她。
……
严蓉抓过了她悬停的手。
尽管她的指尖也很凉,但她将它放在膝盖,被柔软的毯子包裹。
“没事的程姐姐。”她柔声微笑道,“反正,我很早就想去找姐姐了……多出的这些日子能帮到你,我很开心。只可惜,还没跟你一起找到全部真相。”
外面路过的不知是保障部的车灯还是巡逻队的手电,白茫茫的光在阳台玻璃上一晃,程冥眼里有了闪烁的碎星。
她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只是,你是她那么拼命还想活着再见的人……”
我原谅与你之间的怨恨,忘记了无数年间的矛盾,我给你我的祝福,给你我的全部,只望你活着,好好活着——规训也罢,枷锁也好,抑或是发自真心的情谊,她做到了母亲寄予的期盼,做姐姐的,永远包容着妹妹,不死不休。
程冥被严莉的感情影响过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