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找妈妈咯。”
“把实验员叫妈妈,你可真是奇葩。”曲赢摁下电梯按钮,嘴像淬了毒。
“总比没有妈妈好啊。”小贝壳无所谓。
“……”
以为这姑娘在嘲讽自己,曲赢唇角的笑没有变化,眼尾弧度则冷了些。
她确实是没有实验员也没有妈妈。
……
病房内。
护士长惊叹道:“你的免疫力太强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脑炎病毒,爆发得这么厉害,居然消退得这么快。”
她惊叹的倒不是又一种新型病毒。暨海洋污染后,层出不穷的变异生物,她们这海防前线见到什么都不足为奇了。何况这病毒还不会通过空气飞沫等常规方式传染,已经是少见的乖巧懂事。
她惊叹的,是按当时程冥被送进icu的危急势态,以为都怎么要以月打底,普通感冒一般都要一周才好呢,这才三天,对方血常规就回归正常值了。
体征基本稳定,检查报告没什么异样,不出意外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程冥笑了笑。
眼底却没什么喜色。
等到所有人离开,室内恢复安静。黄昏降临,大片玻璃窗被微末的夕曛笼罩,压抑,她像被幽禁在了这块小隔间,闭眼睡不着,睁眼是空荡荡。
小溟像消失了一样。
之前意识不清顾不上它,后来清醒间隙,想起还没来得及问的疑问,倒是想把它揪出来当堂对峙。但或许是察觉到了宿主尖锐的情绪,它始终装死不做声。
程冥开始是有些生气,奈何没处发泄,一拳头砸进棉花里,想气也气不起来。
这样冷静下来后,她逐渐感觉不对了。
一天不回可能是闹脾气,可能是被她的虚弱影响在养精蓄锐,但两天、三天毫无动静……
明明她进抢救室当晚它还回应过她,是她记忆错乱的幻觉?
程冥不想承认,她有点慌了。
到底怎么了?
她抬手摸上稀疏可怜的“头发”,轻轻一拽,那些乌黑的丝线就像枯草崩断。
菌丝也没有了反应。
看着那一绺绺缠卷的藻状物,掉的不像是菌丝,是淌出来的心头血。她算是体会到秃头人士们脱发时的惊慌无措了。
护士恭喜她很快可以出院时,她倒想说,自己肯定还有哪里出了问题,得再治治,因为她身体里另一半不见了……但这种话说出来,要么当即被扭送进精神病院,要么保障部当场出马将她收押。
于是只能憋着一口闷气,等到仅剩她一个人时,黄昏黯淡,她抬手压住自己额头,慢慢静下心。
回忆着曾经神经接触的感觉,她尝试复刻,但怎么也找不到那种仿佛置身宇宙之中、两颗星球相互缠绕吸引的共鸣。
就算消失也得给她个说法。
来即来,走就走,当她是旅馆吗?
睁开眼,程冥表情缓缓归于没有波澜的平静。
转头,看到旁边小台子上的水果刀,她费力探过身,指尖触到刀柄,握住。
再看向阻碍她行动的留置针,她面无表情拔掉软管,掀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