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呢。
本该最应痛苦扭曲之人,此刻却只是垂垂头,始终不发一言。他的手吊在金属环上,吞吐气息。
他习惯了。
家属丢掉小刀,拿起钳头,对准他的后脑狠敲。犯人立马垂头,耷拉一边肩膀,有昏迷征兆。
尺言低下头颅,面对熟悉又陌生的白墙,看到弟弟模样。久寻的照片突然就在眼前出现。每一缕发丝,每一根睫毛,都清晰分明。
他嘴角微弯。
“你笑什么?”
持刀人瞪大眼睛,疯狂质问,“你究竟在笑什么?!”
他头颅的伤口泌出血液,流到他的颌骨。从颌骨,又流到喉咙,在颈脖绕一圈后,停在锁骨,开始滴滴下落。
“你究竟在笑什么!!”那人揪住他发丝,将他往墙上撞,砰然一声,前额也被撞出创口,鲜血淋漓。
折磨没有让他分心,他缅怀,期待,他好似真从白色的缝隙里看到弟弟的眉眼。
那人将头颅揪回来,试图看他的狼狈、痛苦。短暂与白墙分离,他的发被揪起,现在又被迫面对天花板的白灯。
他终于能直视那份耀眼,轻轻吐出一口气息,柔和温暖。撞击再一次袭来,他的额头碰撞到墙上,发丝与血液混为一团。
尺言头有些晕,可抵挡不住发自心底的高兴。血流到他鼻梁上,又到脸颊,他开始真正的满头是血。
“我,我要杀了你。”
死者家属怎么都想象不到,他们的孩子是如何在夜深人静时刻,被一根伞骨残忍刺穿身体,不敢回忆那片零碎的骨肉和地面的血迹,可他们这次瞧见了。
他们直勾勾地望着这个犯人,想象他碎尸万段的画面,嘴唇颤抖得麻木。
立马、立马他就要变成那样了。他们激动、兴奋,又恶心。
家属面对满脸是血的他,手心全是汗,湿漉漉连器柄都抓不稳,浑身颤抖。
“我,”张张口,又顿顿。
杀了你,杀了你。
做不到,做不到。
家属手中的钝器,啪嗒一下掉落地板,惶恐看着眼前。
不行,做不到。
金属环忽地打开,犯人满身伤痕摔在地上,没能起来。
离预先约定的半小时,现在已只剩下五分钟。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家属又捡起钝器,力气却像流水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门开了。
一个人影进入,直直走来,家属抬头,看见是那个代表公平正义的长官。他身上有浓厚的烟味。司徒辅拿起一把钻头,将地上的尺言揪起,摁在墙上。
钻头转动。
家属愣眼,对这等干脆利落目瞪口呆,在这位长官手下,犯人左肩胛的破碎声,被电钻声掩埋,血肉飞溅,彻底成为一个幽深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