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后面的事,您都知道吗?”
安琳顿一下,点点头。
这名优雅的作家,坐在沙发上,咖啡的香气逐渐沉淀,她凝视着眼前人,出口:
“你和你妈妈,很像。”
覆辙
尺言选错了。
首先来临的是一阵安宁。尺言留在这片地方,成功考上计划里的大学。大学四年,他过得顺风顺水,毕业后又找到一份好工作。
尺言快成为普通人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得益于挚友司徒辅。挚友在权力的道路上不断攀登,现在,连元老们都要对他三分敬畏。
尺言觉得自己赌对了,起码现在如此。内敛自闭的弟弟已经肯开口说话,虽然在与人相处上还十分僵硬,可毕竟能一个人独立了,尺言心满意足。
尺言不奢求这个孩子能四面玲珑,不奢求他如同父亲一般伟岸。尺言顿一下,不,不对。
弟弟该是要成为家主的。
这份不安在睡梦里消散,他过得实在得太滋润了,一切担忧都宛若回忆里久远的风,仿佛永远吹不到现在的生活,一切平静如常。
无论弟弟成绩如何,能力如何,挚友司徒辅都该将弟弟捧上家主的位置。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这个孩子应该要走的道路。
尺言没有想到,意外会突然来临。
在十七岁那年,弟弟得了一场重病,在短短两个月内,便极速恶化。尺言投入的钱财如流水,可弟弟仍旧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挚友司徒辅在此刻提出,放弃治疗吧:
“他够累了。”
“不行。”他拒绝。
挚友开始沉默。
尺言听到这份缄默,他开始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他死了,谁来继承家主的位置,你都已经手握大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面对气愤的尺言,挚友缓缓吐一个字:
“你。”
-
墙上划满正字,是用一颗粗糙的石头刻出来的。
他闷坐在地面上,靠着床,发丝凌乱。腐烂的左肩已经恢复好,只是微微凹陷下去,碎骨头再也拼不起来。
灯光柔和,洒在地板上,照出每一粒灰尘。
他的牢房可谓是被精心布置过,他们曾邀请他搬离这个阴暗的角落,可他不情愿。
囚禁。
他微微抬头,滞重地呼吸着,潮湿氧气进入气管,又沉沉流出,反复在他身体穿梭。
他快忘了。
记忆里那个高大伟岸的父亲,威严沉闷、手握大权的父亲,在被囚禁之后,毫无怨言。正如现在的他一样。
残忍流在血液中,从父亲的骨髓里,传递给他的孩子们,弟弟死了,残忍再次从弟弟的身体里流入他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