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立刻安静,她跪坐着,捏着衣角。
房间里弥漫一阵寂静,昏沉落在他们头顶,忽地钟表“铛”响,久久回荡,连气息声都听不见了。
她以为这个房间会这样一直沉默下去。他们会互不说话,只对着一屋子的残骸,怀念过去的遗憾。
尺尚突然道:“其实不是病死的。”
他拿出一张照片,迟雪愣愣,她看见过。
尺尚只给她看了一眼,认为太过血腥了,又收起来,转头拿出一本日记。
“我教你认字。”
病历本
姓名:□□
性别:□□
年龄:□□
住院号:01717
病状说明:□□□□□□□□□□□□□□□□□□□□□□□□□□□□□□□□□□□□□□□□□□
已确诊:急性淋巴细胞性白血病all(l2型)
尺绫坐在病床上,目光平视,渺渺一条落日的红线。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白色的被衾盖住了他的双腿,安静,身上的戾气去了不少。
天边的线,撕扯着日与夜,而在医院里,则分割着生与死。
他十六岁零九个月,喜欢吃甜,最喜欢的运动是散步,最珍惜的物品是自己,最爱的人还没有,最讨厌的地方是医院。
医院,这个因为消毒水的气味而让他产生抵触,一生来过这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个讲究人,现在却要逼迫自己与这个连名字都陌生的地方熟悉起来,没什么可说的。
然而,他的精神气还很好。因为年龄病况和床位的问题,他被分到了儿童病房。当然,也有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五官很端正,只是有点冷漠,尺绫一个大孩子,意外地在这一房间里的四五个孩子里很受欢迎,视他为病友,与他共同分享。孩子有孩子的天真,即使在病房面前也能真诚相待。
尺绫坐着,等着,看见其他人睡了,他也睡了。
点滴还在吊着。
七点半,他自然而然地醒了,床头放着还热的饭,点滴就只剩一点。尺言刚洗完手,出来看见后,于是他的点滴就被撤掉了。
“吃饭吧。”尺言揭开饭盒,递给床上的弟弟,这只不过是医院普通的营养餐,“要我喂你吗?”
“又是这个。”他抱怨。
“凑合着吧,我明早给你捎粥。”尺言递给他后,转身取出热水,洗着杯子,一边喃喃说。
尺绫没再说话。
针水让他的口里有些涩味。
“别挑,吃完,为难你啦?”尺言瞥他一眼,说。
“不饿。”他一句。
尺言没搭理他,自己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坐下来靠在病床边,叮嘱一句:
“明天中午你要做个血常规,验一下,医生说的。”
“不想做。”尺绫说。
“难不成还要我背你去。”尺言给他倒一杯温水,尺绫嘟起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