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雪喘着粗气,腿一软,几乎花光所有力气,可是她的手仍旧紧紧抓着父亲的手臂。
“你不准过斑马线!”她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是当她扯到父亲的手时,她才发现自己眼泪已经填满眼眶,不自觉溢出。
尺言惊愕地看着她,见到林雪流泪满面,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无声噎语。
迟雪的腿再也支撑不住,她跪下去,酸软疲惫顺着腿肚子涌上后颈,她抬头看父亲,看到尺言的安然无恙,好好的,迷惘地看自己。她咬牙,感觉到自己太不争气,眼泪啪啦啦地掉落,明明不应该哭的,不应该的。
尺言弯腰,迟雪仍旧没放开手。他问:“你没事吧。”
迟雪说不出话来。
“需要我扶你起来吗?”尺言声音轻柔。
“谢谢你。”他又伸手,道谢。
迟雪突然觉得一切事情都是值得了,她的脚底被石子刮伤,里面全是碎,她的力气流散,可是父亲活着,没有过斑马线,大货车也及时停下来。
她忘记了说话,直到尺言问:“需要我背你吗?”
迟雪噎语,无助得像个小孩子,讷言道:“……要。”
尺言蹲下来,她伸手揽住父亲的背,靠上去,晃晃然视觉变高了,双脚离地,父亲把她背了起来。
她停止住哭泣了。
“没事。”尺言温声安慰她,“没事了。”
迟雪看看路灯,看到平日看不见的视野,她忽地像个对一切事物感到新奇的孩子,出神地看着风景。
尺言每一步都很平稳,温吞地踏在路上,迟雪恍若回到幼儿园,她以前耍赖,在学校被人欺负哭,父亲为了哄她,就会背起她。
一旦被背起,她就不哭不闹了,两只手扣着他的颈脖,安安静静地挨在他肩上。
现在,就像小时候一样。
尺言把她背过街道,背到巷口,背入巷子,背到家门前。迟雪从尺言身上滑落,平稳落地,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尺言。
“到家了。”他轻声安抚。
迷茫彻底从尺言身上转到迟雪身上,她眼神惘然地望着一切,分不清记忆与现实了。
“回家吧。”尺言道。
就像郭雨生在家门口给她开门,那时候她还不懂美丑,父女俩亲昵,她总是争先抢后要当第一个回到家的人。
迟雪愣愣地往门里走,她说不出一句话,可是一直回头望着父亲。
尺言就站在门口,神色温柔,眼神坚定又和悦。
“你不要过马路。”迟雪声音颤抖着,又说,“有车。”
尺言听到她讷讷的声音,还有那阵仍未消退的哭腔,他不当胡言乱语,而是耐心地弯弯嘴角,回应:“好。”
迟雪缩回进门,目光无所适从地从那条缝里投出,尺言仍旧站在那,投入阵阵柔和的暖意,如同月光在海浪上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