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元老会的会议室永远弥漫着三种气味:陈年雪松木的沉静、壁炉里橡木柴的烟火气,以及温斯顿·丘吉尔指间雪茄的辛辣。
长桌像被巨斧劈开的古树主干,暗褐色木纹里嵌着百年前的刀痕。此刻十二把高背椅上都坐了人,呼吸声被穹顶的回音放大,像蛰伏的兽。
主位的亚伯拉罕·该隐像往常那样转他的黄铜怀表,他的手指轻叩桌面,玳瑁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挪威峡湾的冰盖下,我们找到了第三纪的龙族胚胎。执行部的报告说,它的心跳频率正在加快。”
坐在他左手边的加百列·温斯特喉结动了动:“需要启动‘斩首计划’吗?”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执行部的人已经在机库待命,随时可以用凝固汽油弹让那片冰盖变成火海。”
“温斯特部长,你的急躁和我当年那些政敌一样显眼。”坐在主位右手边的丘吉尔吐出一口烟圈,烟圈在他胸前那枚家族徽章上散开,“虽然我刚从冬眠里醒来没多久,但就算这样我也知道全球现在都在经历暴风雪,学院上方的暴雪从来没变弱过。气象卫星显示大西洋上空有好几个台风眼,当年盟军诺曼底登陆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你的人难道比盟军288万将士还要勇猛不成?”他转动着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那宝石里封存着一块微型的欧洲地图。
加百列闻言不敢说话,他只是刚被提拔到了执行部部长这个位置,眼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是历史书上的人物,他这个执行部长实在是话微言轻。
坐在长桌末端的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抬起头看着丘吉尔。
他如今接替了昂热成为了学院的校长,不过笔挺的西装在他身上依旧显得邋遢。
他睁开双眼,眼底有黄金流动:“那只要多派几个小组飞越大西洋就行了。前首相先生,学院虽然没有盟军的上百个师,但几十个敢死队还是有的。只要人数够多,总有人能抵达任务地点。”
不过亚伯拉罕·该隐元老显然不是很同意弗拉梅尔校长的意见,他给某位元老使了个眼色,该名元老立刻会意,站出来说道。
“弗拉梅尔,你这是在拿这些专员的生命当儿戏!自上次全球寒潮之后,学院的人数减少了13,我恐怕剩下的人不足以执行你这个敢死队计划?”这位名叫阿兰·图灵的元老讥讽着弗拉梅尔,“上个世纪,日本的裕仁天皇也有个类似的计划,叫‘一亿玉碎,你不会是从日本电影里得到的灵感吧?”
加百列部长强行忍住了笑意,在场的人中他最年轻,其他元老们都还不知道av是怎么回事。
阿兰·图灵推了推眼镜:“我能理解你对龙族的怨恨。对于你儿子曼施坦因的事情,我们都表示遗憾,他在全球寒潮中为了保护学生而牺牲,他是个英雄,”他顿了顿,“还有希尔伯特·让·昂热,因为全球寒潮导致的停电,他的生命维持设备停止运转,他也因此牺牲,对此我们都很遗憾。”
丘吉尔的雪茄在烟灰缸里磕了磕:“希尔伯特·让·昂热,听姓氏是个法国人,没想到你的上一任死法这么憋屈,我早就说法国佬都靠不住。”
“昂热和我儿子都是为了人类屠龙事业牺牲的烈士!”弗拉梅尔眼中金色的熔岩像要活过来一般,“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侮辱他们。这次,我会让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名字真的成为历史!”
会议室里静了两秒,只有壁炉里的柴薪“噼啪”爆响。
阿兰·图灵出来打圆场:“好了各位先生们,都消停一些吧,我来说一下真正的计划。”
他拍了拍手,一个幽蓝色的地球投影出现在长桌中央,地球周围有几条椭圆型的轨道:“我们现在还有最后的三颗卫星,天谴导弹还有备用的30发,我们计划,用这最后的30发天谴做最后一搏。”
“喂喂喂,前首相先生,我知道看到高科技你很激动,但你能不能等我们散会了你再慢慢玩?”弗拉梅尔问道。
他看向丘吉尔,后者正用雪茄在地球投影上比划,地球飞速地转完了一圈,上面有许多红点。
“如果这些红点就是天谴要攻击的目标,”丘吉尔没有理会弗拉梅尔,而是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那为什么伦敦会成为攻击目标,而不是格陵兰海?”
“你说什么?”弗拉梅尔也用手拨弄起了地球投影,念出一个个被当做攻击地点的避难所名字,“伦敦、开罗、巴黎、柏林、莫斯科、罗马、新德里……”
弗拉梅尔的右手攥成了拳,指节抵在桌面上:“这是什么意思?”阿兰·图灵幽幽地说:“现在我们又一次面临了神罚,只有少数人能够存活下来前往新的世界,如果这次计划成功,全球寒潮后剩下的40亿人口将骤减至30亿,生存压力会减轻许多,这样人类才能活到下一个百年。”
“所以我决定以圣经里的名字命名此次的计划,就叫做——”
壁炉里的柴薪塌了一角,火星溅到石砌的炉壁上,熄灭前的最后一瞬,照亮了墙上那幅暗色调的油画,其内容来自于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世纪》中的一组,描述了耶和华降下神罚的那一刻——
“《大洪水》。”
亚伯拉罕·该隐慢慢合上怀表,金属碰撞声像一声叹息:“既然如此,那就投票表决吧。”
十二位在场人员依次有人举手,阴影在他们脸上流动,像古老的预言正在显形。
而峡湾深处,那枚胚胎的心跳声,正透过冰层,与会议室里的呼吸声渐渐同步。
最终,十票同意对两票反对,这个荒诞的大洪水计划,通过了决议。
其他人陆续离开,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唯二投反对票的人——丘吉尔和弗拉梅尔。
“我还以为你会跟那些疯子一样举手同意呢?”弗拉梅尔看向雪茄烟雾中的丘吉尔。
“我已经不是政客了,我现在不代表任何家族或者政府,我只代表我自己。”丘吉尔吐出一口青烟,“这些人比当年的轴心国还要疯狂,可现在已经没有同盟国能阻止他们了。”
“同盟?我倒是有几个人手。”弗拉梅尔眼前一亮。
“那你动作最好要快,天知道这帮人还能做出什么事来。”丘吉尔回想着数小时前在会议室看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