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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仑中文网>盐田儿女电视剧闽南语版 > 第23章(第1页)

第23章(第1页)

大方走了,从院子向河堤走去,未曾和院中剥蚵的人打招呼。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她朦胧的眼里,一返身,奔回房间,止不住眼泪大颗小颗和着鼻涕混在枕头上,枕头湿了一大片。──大方,大方,我怎能让你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你若知道,一定不肯罢休,非要我不可,那时我俩会是村里的笑柄,会让父母无颜做人,这是我们生长的土地,若使得父母也难在这块土地上站起,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幸福的。大方,你一走我会多孤单,以后我在村子里也只是糊口度日,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到老。不,不,我还有希望,我要看着你的囝仔大汉,是,不管是男是女,你都不会离开我,你最好的部分还是陪着我──。明月擦干眼泪,不但不孤独,她有了新的期待,她失去,又复得了。

那年农历八月初,秋分未至,大方家张灯结彩,谢神拜天公,一夜喜乐喧闹到天亮。独生子娶妻,光敏伯母非常隆重,这对象是她千挑万选看中意的,女孩子家住佳里镇,小学毕了业,识字呢,识字的女孩子一定有家教,她父母在镇上开油行,这女孩子乖,小学毕业就帮忙家里,快三十岁了,虽是大了点,大方也有三十四了,两人正相配。光敏夫妇高兴得不得了,从下聘定亲那日起,就没有一天好睡,日夜都想着这婚事要如何张罗。大方则张罗着离乡的事,他已经决定去高雄,这个新兴的港都发迹机会比台南多,他联络捕鱼时在码头认识的朋友,为他注意哪里有工作机会,并为他寻找一个可以暂时栖身的住所,他要把妻子也一起带去。结婚前一日他已将自己的皮箱整理好,可能用到的衣物都放进皮箱里,关上皮箱的最后一刻,他从床头抽屉拿出口琴,不断搓抚琴身,想着什么,冰冷的琴身温热了,他凑到唇边虔诚赐予一吻,然后将它放入皮箱最隐密最重要的位置。

同年十二月,除夕前五天,明月产下一名女婴,这不是过去大方捕鱼回来的日子吗?明月在阵痛恍惚间听到河上传来的炮竹锣鼓声,以为是大方赶回来看她,清醒的刹那,她才憬悟,大方不会随渔船回来了,渔船的锣鼓声里不再有大方挺直的身影和亲切的笑容。

9

明月问知先:「阿爸,有没有一个字,意思是四方辽远,无阻无碍。」

「我们海口人,水字旁『浩』字最合。」

「那就取做『浩』。」

「女子唤祥浩恐怕太硬气。」

「水又软又柔,怎会硬气?」

明月相信天地间,温柔最美,祥浩就有那令人欲亲之临之的温柔气质,生来安静不烦厌。她的脸蛋完全像明月,两颊丰美,双眼浑圆乌亮,嘴唇薄厚适中,鼻子小巧稚气,只有一个地方不像,那是大方的,两道浓黑眉毛,弯曲的角度和大方一模一样,来日长大,这两道眉必然更浓黑细长,手脚似明月又似大方,他们本都有一副高挺细长的身躯手脚。

庆生十分宠爱祥浩,她是他见过最可爱最美丽的女婴,那灵活含笑的双眼真像明月高兴的时候,这是他的女儿,无论抱到哪里,都能赢得别人的赞叹惊喜,因为这孩子的关系,他对明月常存感激,每当他想对她发火,只要看到祥浩,心头火就消了一半。祥浩成了明月用来对付庆生的利器,只要她手里抱着祥浩,庆生的拳头就不至于落在她身上。

为了防止庆生私拿她积存的钱,明月也学母亲将荷包袋系在腰间,为了掏钱方便,她从此不再穿洋装,那件短袖细花洋装成了她的纪念物,折放在柜子的最里层,她将口琴裹在这件洋装里。

临秋时,明玉要出嫁了。明月拿不出添嫁妆的钱银,找阿舍商量,阿舍说:「女孩子有就嫁多,没就嫁少,看男方给多少聘金,再决定这笔聘金可以买多少东西,人家若给伊多,是伊的福气,若给少,我们不是多有的人家,自然不能添多。」

「明玉伊替厝内做了不少事,艰苦也吃到了,今日要嫁,不应刻薄,免将来给那头的人看无。」

「平平是女儿,你们结婚那时,我没添啥给你们,现在轮到明玉,厝里依然是空空……」

明月想着父亲那笔踏三轮车积下来的钱财,如何母亲不肯拿出来?

「金银首饰明玉是一样无,伊也从没要过,不管男方送啥来,我们起码要给伊准备两条项链,几只戒指。」

「我有一只戒指给伊,其他的还是拿聘金买。」阿舍这般坚持不为别的,为的是孩子长大了,一个个嫁出去令她惶惧不安,如果老了身边子女都走了,她一身病唯有留住金钱才是后路,因此到了要用钱的时候,她犹豫不肯出手。

明月看重明玉多年来替她分担不少家务,姐妹情深,今日觅得归宿,她该有所表示,做为祝福。她有两只戒指,一是明心遗赠,一是结婚时母亲所赠,她想把这两只戒指送给明玉,她能给明玉的也只有这些了。

她找戒指时,发现放在抽屉盒子里的戒指不见了。除了他还有谁。明月心知肚明,她的这只给伊倒算了,可他不该把明心的也拿去。她愤怒地四处找庆生,河堤和盐田上都找不到,抱起祥浩,她来到赌间,第一次来,最愤怒最无视廉耻的一次。赌间依旧是烟雾弥漫,床上有人玩十胡、骰子,地上摆了两张麻将桌,庆生坐在麻将桌前吞云吐雾,摸牌的姿势十足是乐在其中,她从没看见他那么专注过,不由更加恼怒,她走到庆生边,问道:「我的戒指呢?」

庆生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逼问他戒指的事,女人到赌间来找丈夫已够令人没面子,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问他要东西,他脸色僵硬说:「不知道,你的东西为何找我拿?」

「别假了,把戒指还我。」

牌桌因她的来到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庆生很觉尴尬,这女人真是太久没修理,不知好歹,他赶她:「要戒指找你娘要,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

「你跟我走。」

「你娘,再讲吃打。」庆生脸色涨红了,赌间里的声音沉静下来,这种沉静异常的气氛令庆生更加难堪。他站起来想给她一巴掌,却见祥浩在她怀里,在众人面前算是饶了她一次,他说:「你先回去,这圈赌完我就回去。」

「我就在后间门等。」

明月抱着孩子走了,她本就想早早逃离这烟雾弥漫的所在,祥浩呛得眼泪直流却吭也不吭一声。她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后间门口,赌间都踏进了,她还顾忌什么?非要跟这放荡子争一场,查出戒指的去向。

明月一来,不但出语不逊,一走,把他的好运都带走了,他连连输局,心中咒骂,一圈结束,换起剩下的几张薄薄钞票,告别玩牌的兄弟,扬扬眉毛,神气说:「这女人太拿乔欠教示,非修理不可。」

他出了街,走几步路,果然看到明月手抱祥浩坐在后间门口,待走近,明月怒问的声音已经传来了:「明心给我的戒指还我。」

「在当店,有办法,你去拿。」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方才在赌间的羞辱涌起,什么顾忌也无地,刷地一巴掌落在她面颊上,明月只觉脸颊热辣辣,心头怒火轰然烧起,她站起来,也想给他一巴掌,却怎么也打不着,两人在门口拉扯,庆生口中不断咒骂她是疯女人,明月的愤恨都在紧握的拳头上,她挣扎着要把这拳打在他下颚,让他痛得不能口出恶言。庆生却大手一挥,一拳撞在她头上,她昏头转向,脚步难稳,怀中的祥浩掉落了,掉在门口的小水沟里,半边身子泡在水沟中,啼哭声乍如平地一声雷,撼动两人,明月犹头晕脑胀,不辨东西,庆生弯下身把祥浩从沟中抱起,她仅着一件短袖连身装,身子的右边全湿透,小脸因啼哭涨得通红。明玉明婵在前院听到祥浩如雷贯耳的啼哭,都跑过来,明月正当清醒,一手夺过祥浩,挤开这群人,将祥浩抱到院中洗澡更衣。

祥浩的手臂屁股因撞到沟边,数处瘀紫,屁股尤其严重,难怪哭得这么厉害。明月为她净了衣服,自己因庆生头上那一拳,耳中嗡嗡作鸣,别人说什么,她听也听不仔细,──这畜生,怎可往头上打,真天杀的,老天为什么不杀了伊──?明月知道自己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她能骂人,能打人,能咒人,什么事能难倒她?

她的耳鸣到第二天就好了,祥浩却日夜啼哭不止,进食就吐。祥浩一向安静,不断的啼哭把明月的心都哭碎了,庆生心疼地抱她去庙口散步拜拜求平安,仍未见好转,阿舍突生一计,问明月:「你记得怎么收惊吗?你十几岁,阿嬷她还在时不是教过你?」

这么久的事了,为了祥浩,什么方法她都愿意试,她努力回想,竟也不怎么困难就记起了,于是取来白米一杯,盖上祥浩的衣服,点燃三炷香,左手抱祥浩右手拿香及罩了衣服的米杯,在祥浩面前挥动,口中念道:

香烟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四大金刚降云来。天摧摧,地摧摧,金童玉女扶同归。收起东西南北方,收到中央土神公。本师来收惊,不收别人魂,不讨别人魄,收你信女许祥浩,本命宫一岁。收你魂魄回,备办魂衣魂米,拜请列位尊神助我来收魂。三魂归做一路返,七魄归做一路回,烧金烧钱烧化江湖海,毫光发现照天开。拜请收魂祖师下金阶,神仙兵将降云来,紧急如律令,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仙人为我敕白米,祖师为我敕白米,众神为我敕白米,白米敕起起,敕离离,消灾解厄心无病。香烟拿起通法界,三魂七魄收返来,收魂三师三童子,收魂三师三童郎,不吃黄泉一点水,万里收魂也得归,魂飘飘,归路返,魂茫茫,归路回。魂归身,身自在,魂归人,人清采,收你祥浩三魂七魄回返来,紧急如律令,吾奉太上老君敕,神兵神将火急如律令,紧急如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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