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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他们从他预估的分数知道他有学校念,妈妈对前面的三个孩子分别有大学可念,就好像完成了人生的心愿似的,不再对生活做什么防御。她说她要离婚。她不在乎离婚的决定会不会影响接着要考大学的妹妹念书的情绪。「反正她不爱念书。」妈妈像向他们宣告,其实妹妹站在她那边,对父母长期的冷淡,妹妹从来都很习惯,爸爸在家的时候,妹妹常在自己房里,很少走到客厅,万不得已吃饭时碰在一起,妹妹很少主动说什么,反而是他和哥哥得说点话,姐姐在台中读大学,寒暑假及少数的假日才回家,甚至不回家,和爸爸碰面的机会很少,而自从哥哥服兵役接着年初到美国念书,连续长时不在家,说话就成为他的责任,到他准备联考,不常在饭桌前,便也忘了过去吃饭是什么情景,回想起来就是他说点学校的事,或问爸爸工作上的事,爸爸会回答,像对待一个生意上的客户。如果他不讲话,任由爸妈去谈,有时谈着谈着,他们的声调就高了起来。

爸爸最近回来的这次,坐在客厅沙发角落,一方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灰白的头发上,他的灰色头发已比黑色多,脸色黧黑,好像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业务似的,但据说,他有了自己的五金公司。阳光照着的爸爸安静的坐着,没有讲话,眼睛也没看哪里。他闭着眼睛。

「爸。」他唤他。

爸爸睁开眼,看着他,眼神迷茫,好像刚从一场睡眠醒来。「嗯,你要出去?」

「没有,没什么事,爸为什么在家?你很久不在家了。」

爸爸挪动了身体,让身体正对电视机,那是他在家时最常做的姿势。

「我应该常在家的,现在在家反而不正常了,你们看到我都陌生了。我多久没看到你,有学校念吧?」

「应该有。」

「那就好。」爸又挪了挪身子,他才注意到爸爸胖了,爸爸紧紧贴着沙发椅背,继续说:「你妈最近在闹什么你知道吧?」

他感到错愕,没有出声。

阳光把爸爸的一边面颊洗白了,好像从来不认识般的陌生感,连爸爸的眼神他也感到陌生了。爸爸说:「你妈妈不喜欢我在家,既然她不喜欢我住在家,我就外头住,我现在有能力离开家在外生活,这样就好了,何必离婚呢?我还供你们读书,供你哥哥在国外念书很贵。这些她都不要吗?我也不会放下你们不理,那又何必离婚?」

「我们都长大了,不会给你们太多麻烦,你也可以考虑多住家里,一个家里的事情可以很单纯。」

「如果你妈妈那么想就好了,但说真的,我常在外面做生意,看得多,觉得人生不必太勉强,跟你妈妈合不来就不勉强了。你们也大了,你的学费我会负责到你毕业,其他的你自己也要有自立的打算。」

「爸爸的意思是你仍然不会常回家,而且也不考虑离婚?」

「还多这道手续干嘛?」

妈妈和回台北过暑假的姐姐这时从外头回来,妈妈看到爸爸坐在那里,迎头便问:「什么手续?」

爸爸不动的身子,半边仍是阳光,他淡淡的说:「离婚,不需要办那手续,对孩子不好。」

「你想的不是对孩子不好,是你不愿意为我们买房子,只要你肯出钱买房子,你和外面那个也可以结婚,你何不成全两方。」妈妈讲着,音量又大了起来,「是你不想娶她?跟人家玩假的?也把我们摆在这里?房东要收回房子,这房子也住够久了,你不为我们买房子,我们还是得搬的。我搬要搬得让你找不到,要不然你就帮我们买房子……」

妈妈还在讲,他和姐姐都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姐姐从来不想理会他们的争吵,她把门关得牢牢。他其实是想出去了,但无法断然在父母争执的情况下打开大门走出去。看来他们终要搬离这里的,客厅的阳光在变稀薄,人间也没有不变的事,客厅中的爸爸身影逐渐模糊,这房子不属于他们,在妈妈说房东要收回房子后,每个人在家中的身影都将逐渐淡出这空间,转移到记忆中,有些会在记忆中清晰如在眼前,有些会被岁月磨蚀不见。

客厅中的爸爸说了句:「你爱搬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威胁我离婚,离了婚,我就不对孩子负责任,对你没有比较好,你要交朋友我不会管,这样不是对大家都好?」

妈妈顶了句:「你是不敢养那女人和她的孩子是吧?」然后是开关门的声音。他靠在窗口看楼下的公园,过一会,爸爸的身影走过公园边的人行道,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低头看着路面,背略驼,灰白的发使他的背看起来更驼。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也许爸爸是想回家长住家里的,否则为何不和外面传说中的那个女人安定下来?是妈妈全然拒绝他,使他无法回到家里吗?现在他又要去哪里?他好想追出去,但爸爸走得很快,一下就转过巷口不见身影。

那天爸爸没有再回来,整个暑假都没有回来。

大学放榜,进成功岭之前,他每天去附近新社区楼下的新咖啡馆打工三小时,这附近像个大工地,不断的盖新房子,也就多了许多商店,这家咖啡馆新到连阳光都很新鲜,那是他打工的时段,早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他要负责的是做三明治和咖啡,空下来时也帮厨房洗碗。这是他暑假里所能找到的最理想工作了,爸爸说要自立,他试看看做事是什么感觉。

其他的时间常和高中同学相约扫街或看电影,有时去跳舞,同学熟门熟路带他去迪斯可舞厅跳舞,那边的音乐让他入迷,跳舞可以把积压的情绪宣泄掉,也可以把情绪压平在心里,那是相当自由自在的一个用身体去处理情绪的方式,而且仔细听着音乐时,他觉得天下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需要担心。在舞厅里,也会碰到跟他们一样考完联考来杀时间的女生,互相当舞伴聊天,学习舞艺,他看看别人的舞姿就可以得到舞蹈的窍门,其实是有点放纵的逸乐,一想到放纵,他就更觉得有必要尽情的跳,因为离开舞厅就没有放纵的可能,后来他更能跟上音乐节奏时,音乐就是他的放纵了,他可以理解为何哥哥为了音乐可以远到美国求学,在音乐的催化下,他逐渐感到自己是因为音乐的存在而跳舞,并不是因为有年轻美丽的舞伴。

有时是安静的夜,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看本小说或杂志。哥哥不在后,房间全然属于他,从窗口往下望,椰子树已长得很高,有一棵长到和他的窗口平行,他看书累了,常望着树叶,大多是不经意的眼神扫过,晚上的话,叶影黑幽幽的,像好大的伞撑在半空中,有种凄凉的感觉,他喜欢那种感觉。知道必须搬家,他便常靠到窗边看着椰子树,树下的公园,公园里趴在地上打弹珠的小男童。小时候搬离南边的那个家,也有一棵椰子树长在阳台边,他常在阳台望它,而今,搬离有椰子树的家的日子似乎不远。许多个夜,他站在窗边望着黝黑的椰子树影,望着星空,有时星星多,有时星星少,那远在天边似在闪亮的星星,可否告诉远在美国的哥哥—我们又要搬家了。

金色阳光

阳光强烈的日子,雪融化后,院子的草皮露出干枯的痕迹,踩上去仍像地毯般柔软—冬日覆盖泥土的枯草地毯。那土底下有很多种子,等待春天气候回暖就会冒出芽来。现在,他感到自己也要冒出芽来了,如果天气和水分等条件都配合,就会长成一棵翠绿的大树。

从圣安东尼奥回来两周后的某一天,午餐时间他独自来到陈茂的餐厅。午休时间,多数人利用中午一个多小时的用餐时间离开办公室,吃完后也很快回到办公室,也就是客人会很集中在一个小时内。他来的时候已坐了八分满,现场的两位服务生不断为客人点菜,还有服务生不断从厨房送出菜来,陈茂给客人送了一盘菜后,走过来招呼:「嗨,自己来?今天吃点什么?」

「不急,现在是你们很忙的时候,我可以看看厨房吗?我会站在不妨碍你们的地方。」

「哎呀,是来突击检查的哦?外交部有命令吗?」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中情局,是自己好奇想看一看,你随便给我两样菜,等一下你不忙了,要跟你聊一聊。」

「你进去随便看,厨房热,现在服务生进进出出的,小心不要打撞就好。」陈茂领他到厨房,经过一排开放的储物柜,柜里放满各式酱料油料。

厨房里有两名师傅一名助手,一位洗菜兼洗碗筷的女工,全是华人,特制的不锈钢巨大抽油烟机嗡嗡作响,宽大的抽油烟管通向天花板在斜屋顶穿出去,斜屋顶有两个采光罩投入自然光线,师傅的快手提起锅子不断摇动,将锅中的食物盛盘,炉灶的台面上摆着一排订菜单,和几道做好的菜,服务生一来一往端走那几盘菜,师傅又大火快手炒菜,两名师傅的右边台面有一个一个的不锈钢碗,碗里装着各种佐料,那名助手根据订菜单不断备料给师傅,并一边交代站在水槽前的女工洗哪种菜。抽油烟机的声音、锅铲碰触炒锅的声音、水流声和交谈声交织成厨房里的回声,他站在门边靠墙的角落,这些声音好像都被他吸收,并从他身上反射回去,他觉得自己宛如站在一个厮杀着什么的战场,服务生进来时总跟他微笑,他也回给他们微笑,这样做减缓一些厮杀感,陈茂有时也进来交代加哪种菜色,想见是他送给客人的加菜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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