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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席间,妈妈又提希望他回家住,他答应了,哥哥离开,自然是他回家陪妈妈。和妈妈相处是实际的,等待电脑中的回信是缥缈的,但他仍要等待,只要拎着电脑相随,有网可上,他就时时刻刻充满希望。

但也可能时时刻刻失望。

家人离开后,他回房马上检查来信,希望缥缈一下子就实现了。没有,没有回信。直到陷入睡眠中,那收件匣仍是冷冷清清,宛如一个停滞的邮址。

他的下午被两幅画偷走

倩仪默默的收拾餐具,他坐到客厅,与谕方一起看电视。这是难得的他在家的夜晚,谕方靠到他身边,半躺在他身上。那是个动物频道,非洲豹正盯着走在前端的象群中的一头小象,眼光深邃老成。他意识到谕方不应看太多电视,但如果他饭后看的是这一类关于大自然生态的节目,也无可挑剔,拍摄的人出生入死跟踪动物,长期的拍摄才能捕摄到最精采的画面,人的一生能去的地方、能做的事太有限,透过别人的眼光和冒险,为我们补进大自然的知识亦是一种学习。

「我们看完这单元就找点书看,好吧?」他问谕方。

谕方将脸靠在他胸膛,说好。

他不理会倩仪在厨房刷洗的声音,越不理会越感到那声音很大,他渐渐不知道电视画面上的影像,脑袋陷入一片混乱的沉思。他不打算问倩仪下午在泳池是怎么回事,如果他去房间掏出她饭前拎进去的那只袋子,就会掏出她的湿漉漉的泳衣,然后质问她,湿泳衣是怎么回事?还会告诉她,桌上那瓶红酒是他下午去假日旅馆旁的酒店买的,那时就可以看看她以什么神色和理由面对他。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需要尊严,倩仪得自己讲,不是今天,那么在某一天,她得为自己做的事说清楚。或者,不是尊严问题,而是他内在阴暗险恶的一面龇牙咧嘴的等着看倩仪怎么一步步继续过着两面的生活,他不会轻易就撕去她的面具,他可以等到那面具自己毁坏,他也可以凌迟那面具终至变形。

谕方的惊叫将他拉回电视屏幕,非洲豹飞奔追上脚步落后的小象,一口咬向它的咽喉,小象倒地,象群快步往前走,母象在小象不远处徘徊,最终也转身追上它的象群。谕方问他:「母象怎么不救救小象?」

「它无能为力。它不走的话,也会被豹吃掉。」

「豹可能吃不下了,一只小象就太多了。」

「豹会咬伤母象,让它不能走,别的动物会来分享。」

「呃,可怜的小象。」

谕方一副倒地状,他将谕方拉起,扛上肩膀,往谕方的房间,两父子栽进床上打滚,他摊平后,谕方也两手打开躺在他身边。他平时没怎么陪伴谕方,他只有这个儿子,怎么自己就忽略了该多花点时间建立亲子感情?现在谕方刚要进小学,在学习的路上他需要多花时间陪伴,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在这婚姻里,或许最后只剩下他和谕方,他需要投注时间在谕方身上。在他成长过程的后半段,爸爸成为家里的影子,总是隔很久才会出现,对爸爸的时常缺席,他感到孤单,但他有兄弟姐妹可以玩在一起,谕方没有,因此他更不能成为谕方的缺席爸爸,那么,如果妈妈缺席呢?但目前为止,花较多时间陪伴谕方的是倩仪。他思绪纷乱,矛盾不堪,躺在谕方的床上宛如困在愁城。他去拿来一本书,念给谕方听,只有这样才能强迫自己暂离愁城。谕方紧贴着他,听他读的故事,有时为那故事中有趣的话语呵呵笑了起来。而平常这时候,他站在柜台前正在清理一天的账目,一天始于支出,终于收入,每天早上到餐厅,会收到食品行送来的食材,货箱上面附账单,列出各项明细的应付金额,他把账单放在一个抽屉的匣子里,也记入账本,每周食品行会收款一次,而收入的单据摆在另一只匣子,一天一叠,他关心收入金额甚于谕方学习了什么。他是失职的父亲,也等于是失职的丈夫?他又陷入苦恼,他只想到要用非洲豹深沉的凶猛凌迟倩仪的面具,却忽略自己是头节奏跟不上倩仪的象,能力只顾到自己眼前的事物,对家人迟钝忽略,终被豹突袭。

他念着念着就睡着了,他被自己混乱的思绪击碎,在极不安稳的睡眠中,看见自己是那头被撕咬的小象,小象在痛苦的肉体分裂中想着自己离开母亲的悲伤。

清晨醒来时,他心中已有答案,倩仪不说就什么都没发生,他必须保持家的完整。倩仪穿戴整齐,透露成熟女性的自信,准备去上班,他随意看她一眼,跟她说:「找房子的事,还是要进行,我们有能力给谕方更大的空间了。他应该有一片自己的院子玩耍,也让他学习照顾植物。」

倩仪说:「我先挑几个建案,周末你也一起去看,餐厅走得开吧?」

「没有什么走不开的。」他注意着倩仪的表情,倩仪一如既往,冷静,有条有理,正要开门下楼。

这样的情形多久了?她和那男人在泳池中那么亲密,在他面前却一如既往,她难道没有想过另做选择?她愿意看房子是愿意和他继续下去,然后又同时和另一个男人保持亲密?倩仪已经关上门,脚步经过走廊,他听到她高跟鞋踩在楼梯梯阶的声音,平稳的节奏,一阶一阶远离。他望着窗外,在惯常坐的位置,如常的习惯,却变成了一个多疑的男人。看着窗外阳光的那个男人还是昨天从公民考场出来,兴冲冲去理发和买酒的男人吗?他的内心黑暗如冬夜,而他要这个家运作下去,如常的运作。

他去叫谕方起床,送他到暑期学校后,他也会如常去餐厅。阳光一样照着,照不进他内在的黑夜。

在餐厅里,他特意请阿华多招呼客人,取代他平日对客人的热情,他要阿华在客人点超过一定量的金额时,加赠特别的餐点,要他在客人离去时,亲送到门口,要他注意每个服务生的服务态度,不能对客人有一丝傲慢和漠然。阿华毕恭毕敬,在他面前表现像一个忠心的仆人,但阿华是领班,应有他的职业尊严,他要阿华做的只是一个服务业者对客人应有的尊重和谦让,让客人从口袋掏出钱来,从信用卡的签单签下名字时,是心甘情愿且感到物超所值的。而阿华的毕恭毕敬是反映了他有更进一步成为经理人的资质。对的,他要一位经理人取代他,让他可以有空暇安排自己的生活。像云需要天空飞翔、鸟儿需要森林穿梭,雨滴需要有流向,以汇向更广大的海洋,他希望抬起头时,就可以轻易感到天际宽广,空气流畅,风儿可以带他去任何向往之地。而他一向不就希望自由自在吗?怎么可以让餐厅局限了他的天地?

这个下午,客人稀少后,他交代阿华继续服务质量,即刻走了出去。夏天的河岸绿意浪漫,树叶浓绿茂密,多种鸟类在河上与树间飞翔或栖息,发出各种鸣声,水鸭沿着岸边的水草滑行,躲开游船马达的喧哗,硕大的阔叶挡道,他一手拨开,走过别家餐厅的拱形廊门,穿过几家商店,走上桥,到对岸,走到与他餐厅斜对的那家墨西哥餐厅,上到二楼,坐在三年多前和哥哥坐的那张桌子,从窗口看过去,就是他的餐厅,白墙深褐色屋顶,窗棂也是深褐色,四个边都排出窗花,典雅得像那些花从古时候至今都轻轻呼吸着。墙下是草皮,墙边几株耐寒的椰子树,树长高了一些,像几把伞排在屋顶上,为他的餐厅遮风避雨,他喜欢这一切。他叫了一盘卷饼,一篮包馅的脆饼,和一杯龙舌兰。他慢慢的将脆饼蘸上辣椒番茄酱,送进嘴里,再饮一点酒,望着他的餐厅,餐厅前的河道,河道上的树影,这一切他已满足。他是河道的一部分,是树的伙伴,而三年多前坐在这里的他,仍对这里充满不确定性。他还能不满足吗?他又要了酒,龙舌兰好香甜,像衣着性感的妙龄女郎吻着他的舌头,像枕边细语伴随浓烈的香水。这见鬼的印象是哪里来的?电影画面吧?在他的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衣着性感的妙龄女郎,也没有枕边细语与浓烈香水同时存在。他不该梦想这些,这不算梦的一部分,他的梦里应该飘着自然的清香,轻柔的拥抱和甜蜜的语言,这也不是梦,是年轻的时候确实存在而被他遗弃的,他不配再拥有这个梦。他看到梦中的他是个瘸了腿的老头,肤色黧暗,伤疡处是飘散恶臭的窟窿,里头蛆虫攒动像个蛇窟。他喝酒、吃卷饼,又叫了一杯,梦模糊了,前面一片雾白,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也好,他喜欢像雾一样的白,纯净,看不到杂质。

他不知道自己坐多久了。窗外游船的客人没有断过,夏天总有许多游客,河边的露天舞台有各种表演,携家带眷的游客观看那些表演,河边有孩子的喧闹声,大人的交谈声音,轻松、随意,度假的声音,他想加入那声音和游玩的兴致,他要继续河边的散步,证明他不是瘸了腿的老头。

他结了帐,而柜台人员知道他是斜对那间中式餐厅的老板,说很高兴他来这里用餐,并欢迎他随时来,还问他到对面用餐有折扣吗?「你给多少折扣我就给你多少折扣。小伙子,随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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