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点头,“爱妃说的好有道理。成为他们口里的明君贤妃,就完了,那就是木偶,牌坊谁爱背谁背去,朕不背。”
李凤遥只想自个吃,没打算卖皇宫,不然入口的东西被人下毒,她栖霞阁上上下下的人怎么办?
朱厚照一连几天办公时候不超过两个时辰,还时常让李贵妃在一旁侍墨添香,甚至偶尔能听到内殿传来女子的轻笑声。这般的不务正业,简直是在言官们的忍耐线上跳舞。
果然,没过两日,弹劾的奏疏便如雪片般飞到了御案上。这一次,火力比以往更猛,不仅直指皇帝怠政,更将矛头明确对准了“蛊惑圣心”的李贵妃。
“陛下!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朝会上,以刚直闻名的给事中李皎出列,声若洪钟,面色铁青,“御书房乃机要重地,岂容后宫妃嫔涉足?贵妃李氏,纵有才识,亦当谨守后宫本分!如今竟伴驾批红、干预章奏,此乃祖宗家法所不容!长此以往,国将不国!臣恳请陛下即刻令贵妃退回后宫,并下诏自省,勤勉政事!”
这番话掷地有声,引得一众清流言官纷纷附和,要求皇帝远离女色、亲贤臣、理朝政的呼声此起彼伏,仿佛李贵妃已然成了祸国殃民的妲己、褒姒。
朱厚照坐龙椅上听着底下义正辞严的批判,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在欣赏一场表演。
等那给事中李皎说得口干舌燥,情绪激昂到位了,朱厚照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辜:
“众爱卿此言,朕实不解。”他拿起御案上那几张写得密密麻麻、条理清晰的政务摘要表格,“朕近日觉得处理奏章效率大增,思路清晰,往日需一整日方能理清的事务,如今两个时辰便可抓住要领,余下时间正好能静心思索决断。朕正自欣喜,何来怠政之说?”
活他都干完了,怎么那么多事?自己不行怪路不平,就是嫉妒他有贵妃帮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尤其在刚才发声的几位言官脸上停留片刻,继续道:“至于贵妃,她不过是见朕劳苦,帮着将奏折分门别类,再为朕提取其中关键信息,写成这摘要条陈。一不窥探内容,二不置喙决策,只是做些整理文书、归纳要点的琐事,与司礼监秉笔太监所做之事并无本质区别,怎就扯上干政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表格纸,语气明晃晃地炫耀之意:“爱卿们是不知道,这般整理之后,何事紧急,何事可缓,何人奏报,所为何求,皆一目了然。朕觉得此法甚好,正欲推广至司礼监和内阁,以提高效率,也好让诸位爱卿少写些冗长奏章,多些时间为民办事呢。”
他一番话,轻巧地把携美办公说成了工作效率革新,把李贵妃的角色定位为高级文书助理,甚至还倒打一耙,暗示言官们奏章写得太啰嗦才导致皇帝以前效率低下。
那带头的李皎顿时噎住,脸憋得通红。他们弹劾的是后宫干政、皇帝怠惰,皇帝却跟你讨论办公流程优化和文书规范化?这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另一位御史忍不住反驳:“陛下!纵是如此,后宫妇人焉能接触机要奏章?此乃制度规矩!祖宗之法不可变!”
朱厚照闻言,忽然笑了,只是笑意微冷:“规矩?祖宗之法?太祖皇帝时,还有女官掌印呢。怎么,到了朕这里,贵妃帮朕整理一下书案,归纳一下条文,就坏了祖宗规矩了?诸位爱卿口口声声祖宗之法,莫非是对太祖旧制有何不满?”
他这话扣的帽子更大,直接搬出了朱元璋时代的女官制度,噎得那御史说不出话来。
朱厚照趁势又道:“再者,朕看贵妃整理之后,于政事把握更为精准。反倒是某些人……”他声音陡然一沉,拿起一份被李凤遥在摘要里标注了【所述灾情与上月巡抚所报丰年有悖,请核实物价与仓储】的奏折,冷冷道,“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在奏章里混淆视听、夹带私货,才是真正其心可诛!”
他虽然没有点名,但那冰冷的语气和意有所指的话,让底下几个心里有鬼的官员顿时冷汗涔涔,不敢再轻易出声。
退朝后,朱厚照回到乾清宫,对着正在悠闲插花的李凤遥哈哈大笑,将朝堂上的交锋当趣事讲给她听。
“凤遥你是没看到那几个老古板的脸,朕跟他们讲效率,他们跟朕讲祖制,朕跟他们讲祖制,他们就没话说了!还想给朕和你扣帽子,哼!”
李凤遥剪下一枝梅花,插入瓶中,唇角微扬:“陛下英明。只是经此一事,妾身这妖妃的名声,怕是坐实了。往后陛下这昏君的戏码,可得演得更逼真些才行。”
“怕什么?”朱厚照浑不在意地搂过她的肩,“他们越是这样,朕越是要让你待在御书房。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口水厉害,还是朕的新政厉害。等漕运那件事的章程细节送上来,有他们好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