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惊恐消散得差不多,他只觉眼前人逐渐亲切。
“诶,尺绫,你刚才怎么这么厉害。”
尺绫滚回床上,盖好被子,“是吗?”
这回答也太平平无奇,像个路人甲。楚文斌仔细一想,尺绫除了刚才一刀有点猛之外,其实也没做什么。自己是不是被唬住了。
陈桐在一旁笑笑,不语。
楚文斌忘事快,头一天被袭击当晚都能睡个好梦,堪比金鱼的记忆和甜甜圈的心眼子。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他一起一伏的鼻息声。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了,但月光露出来,照进来些许。
小屋内,看得见墙灰脱落的四壁,以及凹凸不平的地板。
陈桐头微侧,看到躺在床上,俯身夹着被子闭眼的尺绫。
“你应该还没睡吧。”他笑说。
对方没有回应,陈桐收起笑脸,听闻他逐渐平缓的呼吸,再不说多余一句话。
陈桐伸出手,借着月光,两只手指合拢对准天花板那盏破烂的灯。他的手指一晃,灯也跟着晃。
明明都不亮了。他转头又看一眼尺绫。
陈桐坚信,这个城市伙伴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夸张点说,压根不在一个维度。
尺绫会发光,而且一直能发光,但和这盏灯一样破碎,自己和楚文斌不一样。楚文斌是根蜡烛,而自己是根火柴。亮一下,就不亮了。
如果人生来有使命,楚文斌可能是吃喝玩乐继承家业,自己可能是多读书多看报,反正不是些什么重要的事,都是可有可无的屁民蝼蚁。
月光倾洒,混着细细密密的雨幕,为窗棂涂上一层水彩。
他觉得,只是他觉得,尺绫不是蝼蚁。
这位小伙伴,有蝼蚁般细小敏锐的观察力,有严谨的思维,他和自己不同,他和很多人都不同。他第一眼看上去泯然众人,第二眼会发现他遗世独立。
尺绫是特殊的,非常特殊。陈桐说不上来,他天生就是要干大事的人。陈桐猜想,以后会在哪里看到他。
他有时候会羡慕,恨为什么是尺绫,不是自己。
有时候他想,自己平平淡淡,大概也挺好的。那不是自己应该羡慕的东西。
尺绫啊尺绫。
你那么小心翼翼,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你如此野心勃勃的东西?
饮水危机
第二天一起身,楚文斌看见关机的手机,打开平板,依旧是没有信号。
这已经是第三天,他们的机票都黄了,回家遥遥无期。
打开水龙头,依旧是没有水,雨水倒是不少。但村干部昨天中午才到处张贴说:“不要喝河里沟里的水!都是山洪冲下来的,切记要多番消毒!”
楚文斌看着空空如也的水龙头,又看空空如也的漱口杯。没想到有一天,会连刷牙都困难。
昨天爷爷奶奶放个桶,在门前接了一桶,正要拿起水兜往里面舀。楚文斌看见满满一大桶发灰的水,连忙冲上来,拦住:
“不行啊不行啊!这个水都没处理过,不能喝!”
爷爷奶奶放下水兜,觉得莫名其妙:“天上落的,不是沟里,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