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澍必然不可能只是想跟他说这些,他也不可能是想要安慰或同情,这些东西夏燃最了解,那并不能让当事人好受。
陈澍吐出一口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其实他也差不多,亲情在我们这儿就是个笑话……对了,他今年就要毕业了,你知道吗?”
夏燃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颤。他先是震惊于前半句话,又被后半句问得措手不及。
“啊……不知道……”他答得有些迟缓,烟灰无声落到水泥地上。
他是真的不知道。尚观洲从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
冷风吹得一激灵,夏燃突然意识到,关于尚观洲的一切,比如陈澍,比如他的爷爷,甚至比如发生在他们俩天天待的学校里的事,只要尚观洲不开口,他就永远无法知晓。
夏燃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和尚观洲之间的联系,单薄得只剩彼此。
“他家人……”夏燃开了个口子,却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
从何问起呢?
夏燃顿了顿,只能转了个话题,“他不是明年毕业吗?今年已经不剩几个月了,这么着急能准备好吗?”
尚观洲这个年纪正常毕业本来都算早。
夏燃想起上次去实验室时,他看到众人围在尚观洲周围,一口一个师哥地问他问题。可那围着的大多数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比尚观洲年龄要大的。
上学急,毕业也急,这人到底有什么重要事?
陈澍深深吸了口烟,摇了摇头:“不是准备不准备的问题。是他必须得毕业。他爸要回来了。这事儿没得拖。”
夏燃皱起眉头,他无法理解陈澍说的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却好像知道了为何陈澍一开始就把他们两人的家庭剖开给自己看。
所以症结是在他们家里。
其实夏燃并不关心尚观洲的家庭如何,但他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尚观洲明明总被一群人簇拥着围在中间,身上却依然透着一种游离感。
像是随时能飘走一样,没有任何留恋。
“他爸……怎么和你说呢?你知不知道观洲小时候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车祸?”陈澍看向夏燃,眼底一片阴霾。
很严重的车祸?夏燃内心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
不过随即他又缓松了口气,这件事他起码是知道的。
“是他和他妈妈在一起那次?”夏燃小心翼翼地问。
“嗯,是那次。”陈澍掐灭烟头,声音压得很低:“那你知道,那场车祸是他爸故意安排的吗?”
寒风突然静止了,“轰”的一声,夏燃脑海仿佛被炸得一片空白。
耳边不断嗡嗡作响,就连陈澍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夏燃感到一阵刺骨的冷意从脊背窜上来。手中的烟蒂不知何时已经快烧到过滤嘴,但他却无暇顾及。
这个问题夏燃该回答“不知道”,但此时此刻,知道与不知道还重要吗?
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难道不是问题本身?
什么叫车祸是他爸安排的?安排了什么?想要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