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狱里的时候,每一次见面,他都这样说。
“看见他的话了吧?”魏衍咬牙切齿,捏着宋昭的脸,“你最好不要寻死,那样太没意思。”
仿佛一件刚到手的玩具变得无趣,他失望地转身离开了墓园,命令保镖把宋昭塞进车里,带回到一栋别墅。
宋昭昏迷过去,大约有人给她喂了药,她沉沉地睡了一觉,直到半夜才醒来。陈义的骨灰就放在床头,她惊起之后松了一口气,那种血脉偾张的感觉暂时淡下去,拿回了四肢的掌控权。
她走出房间,打量着这栋空无一人的别墅。
房子里有生活的痕迹,大约是魏衍的家,想要把她圈禁起来?宋昭鄙夷地冷笑。
她把菜刀扔进主卧的被窝,在拖鞋里扎进七八颗暗钉,然后掏出自己的药瓶。
医生嘱咐过,就算再狂躁难安,一次也至多只能吃五粒,平常两粒就足够,吃太多很容易影响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宋昭把所有的药都倒出来,二十几粒,全塞进饮水机里,还晃一晃让药片更好融化。
之后,她抱着陈义的骨灰盒,从窗口跳出去,融入一眼看不尽的夜色中。
当初他们盘下的舞厅,早已经改头换貌,那些兄弟被陈义遣散,也寻不到下落。宋昭不愿意放过魏衍,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杀不了他,又盘桓了几天,宋昭离开那片土地,离开了香港。
……
眼前的灯光是昏黄而温暖的,宋昭从回忆当中抽离,恍若隔世。
素木普日坐在旁边,正在看着她,脖子上还有瘀痕。自从遇见自己,他总是不断地受伤,哪有人谈恋爱是这样的,因为她不正常,所以,他也被迫地跟着不正常。
宋昭回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说什么,但没有力气了。看着看着,素木普日突然将手盖上来。
“别这么看着我。”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热,大约挣扎了很久,却还是怕自己后悔,他很快又很矛盾地说:“如果留下来真的让你那么痛苦,你就走吧。”
“宋昭,我放过你了。”
。替我摘朵索玛花走吧
窗外下起了雨。
说完那一句话,屋子里又归于沉默。细密的雨声像针扎进皮肤,宋昭嘲笑自己,有什么好失落的,这不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素木普日的手还盖在她眼睛上,睫毛颤动,像扣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宋昭眼眶干涩没有泪水,这样很好,她不应该再哭。
过了很久,她找回自己的呼吸,抬起手想拉开他,素木普日却先一步收回了动作。
他不愿意再看宋昭的眼睛,连身体都回避,生怕再从她目光里看到半点厌恶。
“我一直记得小时候你说,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家,我总以为,给你这样的家就够了。”
那些空置的家具,摆满他不得其法的执念,素木普日的身体一点一点塌陷,灯光下,他看到宋昭的影子,近得就在自己手边。
“你说得对,宋昭,我根本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不知道你都认识什么人,放不下什么事……不应该让你没有选择。”
宋昭的心口塞进一团棉花,连嗓子都堵住,看着他背影像山一样沉下去,说不出回应的话。
“你总说自己融入不了草原,其实,我也一样,融入不了你的过去。”
他低着头,搓掉指腹上碘伏的暗黄污渍,下颌微动,咬着无法倾吐的疼痛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