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师。明天我就带你去见他。”
。夜色沸腾
“我要带大哥一起去吗?”
宋昭背对晨光,站在她的背包旁边,素木普日的目光随她一动,在黑色布料下看到一个方盒形状。
仅仅是守着陈义的骨灰,她也柔和许多,眼里有平时看不到的安心和珍重。
“不用。他不是新死之人,仪式也不会立刻就做。”
“那现在就走吧。”
“等会儿。”素木普日无奈地举起豆浆和包子,“才7点,你去站岗啊。”
豆浆还热着,散发出甘醇的香气。旅店房间里只有个巴掌大的桌子,宋昭小心把背包捧到床头,腾出空,和素木普日相对坐下。
窗开着,风吹动了窗帘,有温吞的晦暗在两人之中流淌。
20分钟之后,宋昭和素木普日一起上了车,她拉开车门发现驾驶位靠椅被放平,上面还堆着他的外套,才发觉他昨晚是在车里睡的。
不知怎么,她想起了他的手。
昨晚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笼着一层昏灰,素木普日挂断电话,满室之中就只剩下沉默。
明天就带她去见天葬师。他是这么说的。宋昭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满意或欣喜,仍旧那样不言不语地看着他。紧接着,迎着她的注视,他靠近过来。
“我买了跌打损伤的药。”
素木普日拔开盖子,不知道把什么药酒倒在掌心,合起手搓动。黑夜放大了一切声音与触感,手心热起来之后,他抚上了宋昭的侧颈。
有一点疼。
顺着下午的瘀痕,他的手在她颈间缓慢揉动。月光潜入窗口,给她的皮肤镀上一层幽冷的白色。疼痛触发了沉重而跳跃的呼吸,那层白逐渐变得暖了。
不知道她还在哪里有伤,涂药的范围逐渐扩大。一滴小药珠顺着领口滚下去,他的手紧随其后,药酒蔓延了她的锁骨,再到肩膀。
他弯下腰来,如同一座山降落。
心跳近了,呼吸也近了,宋昭抬手抓住他的衣摆,夜色在视线里沸腾。素木普日停下来,用另一只手捧住宋昭的脸,使她更仰起头,大约动作太急迫,靠近时,她突然皱眉轻哼了一声。
后脑勺被撞到的地方还很疼。
交错的气息里,他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重新沾了一点药酒在指端,顺着宋昭的发丝把手插进去,换来她更明显的嘶痛。
“别揉了。”宋昭含混地说。
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开,他的衣服上还有她抓出来的褶皱。宋昭疼得心烦,用力去拽素木普日的胳膊,可他没有顺从她,只是加快了散瘀的动作。
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她的一根头发挂在了素木普日的无名指上。
“我明天来接你。”
他的声音变了,在黑暗中走得略显匆忙。空气中弥漫着药酒的辛辣气味,宋昭起身站在窗边,直到旅店服务员送来热好的饭菜,她才开了灯。
……
宋昭用余光瞥了一眼,此时那双手正搭在方向盘上。
他没睡好,下巴冒出一层胡茬,车子迎着太阳往前开,晃得他紧拧着眉。转弯时光线折射有些刺眼,放下挡光板之前,他抬起右手虚攥成拳,下意识压了一下眉心额头。
宋昭神情一滞,对这个动作很眼熟。
像一个喷嚏卡在鼻腔里,半晌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她有些烦躁。窗外,车子开过一片苍翠幽绿的山路,驶入了县城。
路两边的菜摊和早点摊子还没收,自行车摩托车交错穿行,桑塔纳在人流中缓慢移动,宋昭摇下车窗,在炸油条的香气里,看见路边有个二层门市,木雕招牌上刻着:吉来山货。
“到了,下车。”
素木普日正好将车停在这家店门口,推门带她走了进去。店里没人,充斥着原始而浓郁的土地气息,宋昭在满登登的架子上看了几眼,上面摆着敖汉小米、扎兰屯黑木耳?、红干椒?、灰鼠皮,还有几大包风干的乌珠穆沁羊肉?。
“你说的天葬师就在这儿?”
在普世的印象中,天葬师似乎该住在清幽僻静的郊野里,而不是在闹城区,紧挨着网吧和菜馆子,开这么一家充满零碎的山货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