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海勒德没有这么做,许是共经生死后良心发现,许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想真的逃去西洋。
无论如何,老船长的话总归更明智。
须臾,苏赫惊呼一声:“是摇光军的战船!”
戚暮山睁眼,望见天际几艘船影。
双方缓慢交汇,两艘战船将舰船夹在中间,抛出铁索接连。
摇光军迅速搭好踏板,登上舰船,扣押住海勒德以及一众水手,接管船舵。
戚暮山看着穆摇光跳到舰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舵台,一把抱住穆暄玑,高出半个头的身量把幺弟紧紧圈在臂弯里,生怕来晚一步。
随即穆摇光又松开手,劈头盖脸道:“说了多少次不要单独行动?!我才一个没看住,你就跑没影了!敌情未明就敢孤身涉险!把你小子能耐的!”
穆暄玑垂眼盯着他的鞋尖,听着训斥,不敢吱声。
骂完一通,穆摇光叹了口气,便脱下外袍,恢复一贯的冷淡声音:“拿去。”
穆暄玑接过衣袍,却迟迟没有动作,抬起眼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穆摇光轻咳道:“湿衣及时换,别着凉了。”
穆暄玑试探性地开口:“阿哥,还有干衣服吗?”
穆摇光:“……”
一旁的戚暮山默默别过脸,假装没看见穆摇光痛心疾首的视线。
不过穆暄玑这声“阿哥”对穆摇光还是很受用的,他最终还是说道:“船上有医师,他们应该有。”
战船船舱。
医师们很快找出件干净的素衣给戚暮山换下,随后在给他手臂缝针抹药时摸到他皮肤温凉,方知使君体弱畏寒,纷纷脱下外衣当被褥往他身上捂。
因为晕船,戚暮山就这么躺在医师们用桌椅拼成的“床”上。
等他手臂包扎完,穆暄玑那边也敷好了脸药,拿过一块干帕子坐到他身边的板凳上。
戚暮山光听头顶动静,便知穆暄玑正给自己绞干头发,于是道:“你歇着吧,吹会儿风就干了。”
穆暄玑动作不停:“给你擦干了再歇。”
戚暮山望着那双缺乏休息而疲惫的蓝眼睛,缓缓伸手抚过他的面颊,避开那些涂了药膏的地方。
穆暄玑稍一歪头,蹭了蹭戚暮山手心的旧疤,声音喑哑道:“破相了,是不是很丑?”
先前与林格沁打斗磕碰的地方,已经瘀血乌青了。
戚暮山却摇了摇头,掌心捧过他的下巴,用指腹轻轻摁着他的唇瓣,说:“瑕不掩瑜。”
“可还是看着碍眼吧?”穆暄玑顿住手里动作,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戚暮山。
甲板上忽然有人在喊又有晕船的,医师们便去到舱外察看。
看准他们转过身的瞬间,戚暮山又轻柔又撩拨地拉近穆暄玑的脸,笑道:“我看不见。”
一片浪花极轻极快地掠过,带着点雨后清淡的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