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姓氏加茂,就是来自加茂家族吧。”
当“香织”对仁说、如果是爸爸在这里的话,恐怕很快就能厘清现在的情况吧。所以对老人直接了当地点出这个姓氏的来源,野梅也不觉得奇怪。
野梅点了点头,“我从香织那里听说了你的事。”
倭助有些意外,“她也会说起我的事吗?最近她和仁出去旅游了,竟然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他用宽大的手掌抓住孙儿柔软的小手,“我知道,比起孩子,仁更爱他的妻子。”
虎杖仁第一次遇见中村香织的那一天,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命运。命运这种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并非是可以用轻薄的言语去形容的。某一分钟,某一个瞬间,你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像是感应到了无形的红线。
仁和香织顺理成章地结婚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话,他们毫无疑问会是模范夫妇。
倭助还不知道那件事呢。
虽然善意的谎言能够维持暂时的平静,可一想到那宛如父母转世般的奇怪夫妇,野梅便开口说出了真相。
“他们死了。”
虎杖倭助问:“什么?”
每一个接到死亡讯息的人似乎总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万一是自己听错了呢?万一只是一个玩笑呢?……有够恶劣的。
野梅平静地看向他,再一次宣告了那对男女的死亡。
“死了。你没看新闻吗,也是,你们应该只看当地新闻。”
几日前,东京某所教堂发生了火灾,在灾后现场,人们一共发现39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你为什么会知道?”倭助没有直视野梅的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看起来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孙儿。
野梅现在已经非常擅长撒谎了,删减掉有关自己的部分,着重点出虎杖夫妇的恶行。
“香织她想要砍断我的四肢,用我的术式制造笼罩东京的结界,仁不仅没有反对,还老老实实地做了。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爷爷,你知道吗?”野梅伸出手,向对方展示一道虚伪的切口。从手臂处直接砍下的伤痕,猩红的伤口被遮掩在长袖外套的后面。
这一声无辜的“爷爷”自然而然地引起了虎杖倭助的同情心,他弯下腰,脸庞埋入粗糙的双手中。
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中冒出。
“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就有些心神不宁,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
“妈妈……妈妈?”一岁的悠仁大声地喊道。他还不太会说话,只会喊“妈妈”,偶尔会喊“爸爸”,哪怕对着爷爷,他的称呼也是错乱的。
一时之间没能得到回应的悠仁哇哇地哭了起来,如果在这个年纪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恐怕得怀疑是不是正常的孩子。
野梅越看他越觉得可爱,甚至连吵闹的哭声也一并接受了。悠仁是医师的孩子,现在医师与他融为一体了,虽然没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温情,可是野梅还是心生爱怜——仿佛得到了什么战利品一般。
在虎杖倭助没有作出动作前,他微微笑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和他冷冷的身体不一样,本就比成人要高上一些的温度更显温暖。
被他抱起之后,悠仁抽抽搭搭地哭着,哭了会儿之后又自顾自地笑了。野梅打量来打量去,怎么看都像是普通的孩子,身体里竟然存放着最高等级的咒物吗?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野梅便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过了五六分钟后,虎杖倭助暂时消化了这可悲的感情。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几点明亮的泪光。
“那个女人,我说过的,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绝对会死的。”
虎杖倭助淡淡地说:“香织早就死了,有人偷走了她的身体,仁明明知道这回事却不听我的劝告——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就意味着,再也没有重逢的机会了。
野梅靠在孩子的头顶,感受着对方作为活生生的人类所具备的体温。
倭助回忆起自己第一次遇见伪装成香织的那个东西的时候,对方模仿着香织的表情与语气,却伪装不了内心的野心与渴望。它是冲着自己来的,倭助早就知晓自己是那位诅咒之王兄弟的转世了。
对一般人来说,这其实没什么多大的意义,可对于心怀不轨,想要利用两面宿傩这一被封存的咒物来作祟的人来讲,倭助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一直对陌生人保持警惕的虎杖倭助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甘愿上当了。现在,他为自己的这份心愿付出了代价。
倭助来不及为自己的儿子伤心了,现在他所面对的是另外一个难题。
那个怪物用香织的身体生下了特别的孩子,不知用何种方法将一根手指封印在孩子的体内。无法取出、无法销毁,咒术总监部会将这个一岁的男孩视作两面宿傩的容器。
这时候,野梅提出了一个特别的提议。
“那就由我来抚养这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