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罪魁祸首”四个字,张亦琦瞬间被好奇心占据,宛如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脱口问道:“谁啊?”
长宁公主万万没想到张亦琦竟是这种反应,自己好歹是当朝公主,床上躺着的又是首辅千金,这个地位卑微如蝼蚁的小军医,对她们竟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可偏偏二哥哥似乎还极为看重她,顿时怒火中烧,没好气地吼道:“是广陵王殿下!”
“哦哦。”听到这个答案,张亦琦脑中瞬间闪过一连串信息。她又想起上次广陵王警告她别乱传谣言的场景,还有沈冰洁的种种表现,一部跌宕起伏的狗血三角恋剧情,瞬间在她脑海里清晰呈现。在她的设想里,坚毅勇敢、善良乐观的沈冰洁或许才是爱情故事里的真命女主,而出身高贵、温柔大方的宋婉瑜,恐怕只能沦为悲情女二号。果真是人这一辈子,不是吃生活的苦,就是吃爱情的苦。张亦琦这边脑子里思绪万千,那边长宁公主的耐心却彻底耗尽,带着哭腔大声吼道:“你到底能不能治啊?”
“能。”张亦琦镇定自若,微微一笑,“找个碗给我。”
暗香浮动(一)
长宁满脸困惑,实在参不透张亦琦究竟意欲何为。此次带来的四位太医,皆是她皇帝哥哥亲自遴选,原本是为萧翌诊治病症,个个医术精湛,堪称太医院中的翘楚。然而面对宋婉瑜的病症,他们却纷纷束手无策。而张亦琦,不过是个小丫头,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把脉也就罢了,竟然只要了一个碗,莫不是打算装神弄鬼、施咒做法?
宋婉瑜的婢女很快取来一个碗。张亦琦快步走到床榻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宋婉瑜,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沉稳。紧接着,她把碗扣在宋婉瑜的面部,精准地罩住口鼻,轻声细语地安抚道:“我知道你现在难受极了,不过你听我的,把嘴巴闭上,用鼻子呼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宋婉瑜似有似无地回应着,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张亦琦瘦弱却又让人安心的肩头。一时间,营帐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宋婉瑜偶尔发出的抽噎声。四位太医紧紧盯着床榻上的两人,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宋婉瑜的情绪竟慢慢平复了下来。虽然泪水依旧止不住地流淌,但她明显感觉到口周麻木的感觉正渐渐消散。
张亦琦轻轻拍着宋婉瑜的胸口,温声说道:“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待宋婉瑜彻底平稳后,她将其缓缓放平,起身,从容地走到太医面前,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诸位前辈,宋小姐再服用一碗安神汤,便无大碍了。”语毕,她拍了拍手,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营帐内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追随着她的背影。张亦琦只觉浑身畅快,前世今生,她都无比享受这种解决旁人束手无策难题的成就感。此刻,她终于没忍住,得意忘形地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口中轻声念道:“解决了。”
陆珩满脸疑惑,不禁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亦琦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懊恼自己怎么又这般沉不住气、沾沾自喜了,忙解释道:“就是宋小姐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
“当真?”许临书满脸狐疑,满脸写着不信。毕竟之前几位太医皆断言,心病还需心药医,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非得萧翌前去,才能治好宋婉瑜。可张亦琦进去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宋婉瑜就能痊愈?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萧翌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张亦琦,他内心虽对张亦琦的医术有所信任,但张亦琦又不是那起死回生的神医,难不成她把宋婉瑜敲晕了,才让外面看着这般安静?
相较之下,崔致远神色平静,始终波澜不惊。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张亦琦只觉一阵无语,心里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进去看看不就清楚了。”话音刚落,刘太医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眨眼间就到了帐子外。只见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语气中满是震惊:“张姑娘,我等行医二十余载,竟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疗法,效果却如此显著!”
张亦琦心里暗自嗤笑,就这医术还好意思说行医二十多年?自己在急诊实习的时候,类似病例都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不过,面上她依旧认真解释道:“宋姑娘是因伤心之事引发了癔症。伤心固然是根源所在,这点没错,但癔症带来的不适,却是躯体上的反应。此刻当务之急自然是解决症状,你们找广陵王来又有何用?他也不见得知晓如何应对。”
在场众人听闻张亦琦这般毫不避讳地戳破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都在心里暗自感叹,张军医果真是将广陵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好汉,这胆子也太大了些。萧翌听了这话,也只能强压着心头涌起的那股怒气,眼神里满是复杂难辨的意味。
当事人张亦琦对众人内心的种种想法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耐心解释:“这癔症,不管是因何伤心事而起,归根结底都是哭得过于激烈。呼气少,吸气多,出现过度呼吸的状况,进而就会引发头晕、口角发麻,甚至浑身抽搐。这种情况下,只需拿个碗罩住口鼻,让呼出的气再被吸进去,同时好好安抚病人,教她平静地呼吸,症状很快就能缓解。”
其实张亦琦本还想提及二氧化碳过度呼出这一关键原因,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毕竟考虑到当下科学技术的局限,这些老学究们肯定难以理解,解释了也是徒劳。她神色轻松地说完,准备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然而,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刘太医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