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院迷踪(五)
张亦琦眼尾微垂摇头:“他该是不知的。”萧翌虽然性子冷僻,即便为了差事,也断不会叫心高气傲的沈冰洁屈身扮作青楼女子。
“那咱们眼下如何是好?”长宁压低声音,袖中手指无意识绞着帕子边角。
“且先观望。”张亦琦目光掠过窗台上的缠枝莲纹灯盏,沈冰洁行事向来自有章法,贸然插手反而坏事。
三人刚踏入雅间,雕花食盒便络绎抬上酸枝木圆桌。鎏金酒壶倾出琥珀色的葡萄酒,许临书三杯下肚,两颊飞红,袖口往桌上一搭:“我就说那草包宋修其担不得大任,好好的余杭城叫他治得乌烟瘴气,真当自己是玉麒麟降世不成?”
“宋修其是草包?”张亦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盯着那么一张美男子的脸,若是个草包的话反差有些大了。
长宁搁下酒盏:“他虽跟着皇子读书,我二哥从前与陆珩闲聊时提过,宋修其不通文墨。”
“可不是个草包!”许临书拍案时震得杯碟轻晃,眉间红痣因激动而颤动,“若不是他父亲暗中周旋,哪轮得到这等庸才占着茅坑不拉屎?“
张亦琦食了两口蟹粉豆腐,忽然放下象牙筷。雕花槅扇外传来三两声弦歌,混着楼外河风卷入窗棂,她总觉得那抹月白色身影该在廊下竹影里,抬眼望去却只剩空荡荡的朱漆栏杆。
“莫不是先走了?”她倚着栏杆再扫过一楼,琉璃灯映着舞姬水袖翻飞,哪有半分沈冰洁清冷的影子。正要转身,长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惦记着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人已不在了。”张亦琦转身时瞥见连廊转角处,有个青布衣衫的汉子肩头扛着团白影,腰间玉佩在暗处泛着冷光——是太守府的制式。
床塌上,沈冰洁睫毛颤了颤。喉间泛起酸涩的药味,背部传来羽毛扫过般的酥麻,混着檀香与血腥气钻入鼻腔。她努力睁眼,只见月白帐子被玉钩勾起,宋修其正俯身望着她,指间停在她肩颈处的旧疤上。
“醒了?“他指尖碾过那道蜈蚣状的旧痕,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跟着萧承佑这些年,倒把自己弄成个伤痕累累的刺猬了。”
沈冰洁浑身发软,指尖只能徒劳地攥住锦被边缘。薄纱衣襟已被扯开大半。
宋修其不禁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将她强行带入房中,他也是如此这般粗暴的撕开她的衣衫,那时她还是一个皮肤白皙如玉的闺阁小姐。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没变的是她对他与日俱增的恨意。
可他不恨她,他心里有她。
沈冰洁想骂人,想挣扎,可四肢仿佛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指腹滑过自己背上的每道伤。
宋修其忽然低头,唇落在她肩胛骨的伤处。沈冰洁浑身僵硬,听见他低笑一声:“你以为扮作青楼女子,煽动那些蠢货去萧翌门前哭闹,就能扳倒我?“他指尖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的视线,眼底翻涌的情绪连自己都看不懂,“沈冰洁,你既然这么喜欢在青楼这种地方,我就成全你。”
沈冰洁眼前阵阵发晕,耳畔回荡着他危险的声音。她想起日前与丽娘在茶楼的约定,原该等那些旧案家属来商议联名上书,不想不过喝了盏茶,便陷入这昏沉境地。背部的触感让她想吐。
“放开。。。“她终于挤出半句话,声音沙哑得像破了的笛子。
雅间内,金丝缠枝银碟里的杏仁酥碎了一角,张亦琦捏着象牙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温润的玉柄,目光却凝在雕花木窗外的摇曳竹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