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泊连肖与澄那样的权势折辱都不惧怕,螳臂当车在所不惜,裴昭樱光是想象着肖泊白衣出尘宁死不屈的冷脸,心口梗住吸不上气儿,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裴昭樱唤绮罗掌灯研磨,星夜修书一封。
思来想去,手腕使不上力气,字体飘浮,笔画软弱——
“双鱼玉佩已修好,君可择日前来自取。”
玉佩没有随信附上,不过是想,有再一次名正言顺的相见。
江逾白见不得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送信前提醒了一句:
“阿樱,你是长公主,你是君,他是臣,你真要嫁,他作为忠臣良将只能欢喜谢恩!你根本无需忧心他的所思所想,想嫁便嫁了,你只要确定他的忠心。”
裴昭樱由下人重新安顿歇下,在黑夜中睁着双目,全无睡意。
她有些惶恐,不是由于婚期将近、旧案线索难寻。
而是,她发现,她竟然开始在意肖泊了,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将如何看待于她。
她不懂与之相伴而生的心悸是从何而来,只能静默地积攒着勇气,等相见之日,问上一句在唇畔酝酿多时的,“你可愿意”。
医案线索
皇城许久没有出过喜事了,地方割据、不敬天子,都城总笼罩着一层名存实亡的愁云。
长公主择婿一事,仿若冲喜,冲刷着王朝的阴云,连京城内的升斗小民都升腾起了与有容焉的喜色,街头巷尾愈加热闹,普通民众把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奇闻轶事拿出来翻来覆去地闲谈。
“我有亲戚在礼部,说是皇家许久没有喜事了,陛下为了给长公主图个好彩头,要免京畿的税呢!”
“农税还是商税?阿弥陀佛,我卖了郊外几亩薄田才搬到内城做这个小买卖,别赶不上好事的趟啊。”
“就等着看吧!陛下和长公主果然姐弟情深,这怕是开了历朝历代的先河,陛下真是仁君啊!东边还在打仗,还好我们在皇城根下讨生活,嘿嘿,战火烧不着。”
流水一般的消息被送入长公主府,分量重的,裴昭樱夙兴夜寐加急审阅。
过分纤细的手指捏住薄薄的纸张,裴昭樱一目十行。
她太瘦了,有心进补,胃口有限。陆云栖说,裴昭樱现在是虚不受补,得先从一日三餐的食物中细细温补滋养,才好用重药。
从朝堂到民间的消息都捏在了手中,裴昭樱觉得好笑得紧。
被推出来牺牲的是她,“仁君”“宽厚”的贤名全落在了裴珩手上。
难怪裴珩母子探着她的底线,不惜撕破脸,固执地要走这步棋,方便他以此为由头,广施君恩,招揽人心。
陆云栖以平民女子之身考入太医院,资历尚浅,被推了一堆脏活累活,历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晓得终日郁郁,血脉不畅,对伤情不利。
她知道,裴昭樱的伤情与她自个儿的身家
性命紧密相连,每每来府上施针,不仅使出浑身解数,还变着法子地说着俏皮话逗裴昭樱开心,刻意地绕开了人人恭喜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