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不在鲜,有用则灵。”
黑暗中,裴绰清泠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
然而,下一息,裴绰不再开口了。
一抹银丝缠在他脖子一圈,游蛇一般撩动寒意。然而他明白,若略一妄动,这又韧又细的银丝便会折断他的脑袋。
魏律从袖中掏出火折子,吹口气,四下点亮,只见怀晴手捏银丝,勒着裴绰脖颈。
裴绰方才出声,反而使怀晴确定了方位,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死穴。
魏律心情颇好:“易之,莫作垂死挣扎。”
“妍妍,当年玄女破庙相守相护的恩义,你还记得么?不说报恩,反而要杀我?”
裴绰的眼睫在火光中投下如扇阴翳。
一身新郎红袍沾了污渍,然而长得实在俊美,悲悯的神态有如神邸。
黑暗中,怀晴嗤笑了一声:“好一个破庙相守相护!你当真以为,那时我年纪小,便不知事情全貌么?”
裴绰玄色身影霎时凝重,好像孤魂野鬼般,挂在岩壁上。
“我唤你大哥哥?”
怀晴笑道:“你骗一个五岁孩童,倒骗得欢!我怎么会是你护着的呢?若非你绑了我,我怎么会与家人离散?”
“……”裴绰声音极淡,眼皮极倦地抬起:“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怀晴淡淡一笑:“既无恩义,谈何相报?”
下一句,声音更加冷冽:“我杀你,天经地义。”
破庙雨夜,五岁的怀晴高烧不退,醒来后,如慧宝一般诸事不记得。
直至很多年后,她在玄女庙里扯下三线金叶,前尘往事浮现于梦中。
那一年,她五岁,爹爹要出门给她买兔子,她吵着要一同前。途中马儿受惊,狂奔出城。等她醒来,身边便多了一个好看的少年。
五岁的她以为,少年是护她周全的大哥哥。
可怀晴自小暗夜行走多年,见过太多血泪,在想起前尘往事的时候,便察觉出了埋于记忆深处的异常。
少年初时,对她爱搭不理,时常冷嘲热讽,甚至故意将她扔进水里,任其自生自灭。
等她从水中爬出来,发了好大一场高热,不记得少年拐走她的来龙去脉后,反而成了成日缠着少年的粘人精。
两人沿着乌江跋涉,及至岷县破庙,偶遇跛乞,才有后面发生的一切。
“你从来,便不是对我好的大哥哥。”
怀晴轻声道,“你无需再装。”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易之,人在做,天在看。从前你做的错事,十五年后,还有人来讨债呢!”
魏律笑得欢畅,笑声在密道里,形成层层叠叠的回音。
“当年,是吾之错。”裴绰认命地闭上双眼,睫毛乱颤:“你杀了我吧,妍妍。”
银丝勒出深红的血痕。
只要稍一用力,裴绰的头便会如枯黄的落叶一般,飘离树枝。
“但在此之前,莫要杀我,杀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