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舟近乎用不客气地态度质问老爷子,“您了解三叔这个人么。”
八角亭内,一片寂静。
沉默近三分钟,沈砚舟知道问不出什么,随即拄着盲杖起身,“时候不早,孙儿这就先走了。”
“你屋里那个……”老爷子今天找他来,除了苏家那件事,就是纪攸宁,明确了跟他说,“是个变数,不能要。”
沈砚舟沉吟一阵,“我记得以前,您也不太喜欢我妈,觉得她这个姜家千金,出身虽高但不太稳重,总喜欢到处玩儿,但没办法,我爸只喜欢我妈,喜欢陪她到处玩儿……”
他默了数秒,“我也是。我们要的是伴侣,不是合作伙伴。”
不需要出身高贵,稳重得体,相处舒服自然,就够了。
“这样的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他不是他爸,还得求着老爷子同意。
同不同意,纪攸宁都是他老婆。
他的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余管家在旁边听了心里直突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他在沈家干了少说有四十年,还从没见过谁敢跟老爷子这样说话。哪怕往日,大少爷也是恭恭敬敬的,怎么今天?
八角亭里,气氛一瞬剑拔弩张。
为了不叫这对爷孙关系继续恶化,余管家笑着往前一步试图缓和,沈砚舟却先说:“要是没什么事,孙儿就先走了。”
而后不管老爷子铁青的脸色,哒哒点着盲杖走出八角亭。
余管家见状,连忙劝慰老爷子:“大少爷还年轻,说话不知道轻重,您别往心里去。”
“不知道轻重?”老爷子偏开头,眼角被气得不断抽搐,“你看看,这就是我沈家的少爷,为了个男人……”
余管家有心想帮着辩两句。
他瞧纪先生就挺好的,待人真诚,万事也都以大少爷为主,反应是慢了点,又不是傻到底。
但他要真这么说,老爷子只怕会更加不喜。
管家想想还是咽了回去,给老爷子一个台阶,劝他别同小辈置气。
毕竟是长房唯一的血脉,老爷子也不可能真的闹翻脸。
没过一会儿,软了语调:“就知道在我这儿逞强,眼睛还没好,磕了碰了怎么办,赶紧扶他去。”
管家应了声,大步追上走出去数米远的人,扶着他就问:“要不,我叫纪先生过来。”
沈砚舟摇摇头,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笑意,道:“他还在睡呢,别吵了他。”
“大少爷很喜欢啊。”
“没办法,一辈子难得碰见一个。”
这个管家没法儿反驳。
却不大赞同,他今天差点惹怒老爷子的举动。
“您先顺着老爷子,把他哄开心不就好了,至于纪先生,这一年年过下去,老爷子就算再不满,不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这个办法,却是建立在纪攸宁日后都要被低看的基础上。
沈砚舟以前不懂,每当有人奚落、明里暗里贬低母亲时,父亲总是当面反击回去,暗地再教训不好么?
现在倒有了点体会。
“他在我这里样样都好。”所以听不得半点说他的话,况且,“我又不是没有能力护着他,就不叫他受那些委屈了。”
管家心头微颤,透过他好像看见了他父亲沈淮序,却比沈淮序更加坚毅、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