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木莘进了偏房,在自己枕上,看见一张字条——北地多雨,早回南方。
一句没有落款的劝诫。
隋木莘将字条塞入口中,慢慢嚼着,最后咽下去。
自隋木莘住到昏迷的大哥身边后,简单清理就由他负责,他换了衣裳,洗干净帕子,轻拭床上人的脸。
他听见自己心口一道重响,像锣鼓声起,好戏开场。
“您该醒了。”他的语气总是沉静柔和。帕子停在面颊上,轻缓下压。
不知过多久,也许只过了几个呼吸,也许过了生死的界限,床上,男人动了手指。
*
又过两日,隋府风平浪静。
已是深夜,下人送进药和蜜饯,还有一个漆木乌提盒。“先生,您要的东西……都送到了。”
身后走出一人,衣着同普通下人无异,身形高挑,正是乔装改扮的隋和光。
昨日隋翊隋木莘大打出手,很快传遍府上,下人都晓得他们向来不合,也没多想,无人知背后还有玉先生的影子。
隋翊骂出“婊子”时,就算与隋和光撕破了脸,两日没有动静,他怕是在筹划更多。
隋和光打算见招拆招,并不慌张。
哪怕半夜得知大少爷醒了,还被亲信“请”来东院,也不慌。
被唤做“先生”的男人正倚在床头,捧一份报纸读。
他昨夜便醒,第一时间压住消息,亲信不解,还是照做。主子这次醒来,性情似乎有所变化,更加冷漠了。
只在看到下人身后的隋和光时,“大少爷”目光有了变化。
仆人其实不解:主子刚醒,不去港口,不见旧部,反而要他顺着地道,暗中去请玉霜过来,为什么?但他不多问,只照做。
大少爷说:“我要的蜜饯呢?”
隋和光提着一袋蜜饯,上前道:“我记得,您不爱吃甜。”
大少爷折上报纸,“送上门来的,也不妨尝尝。”
两人对视,各自漠然,又各自审视——自己原本的皮囊。
大少爷吩咐:“林三,你先下去。”
他醒来一天,摸清了隋和光房中亲信,也趁其闲聊时,记住了每一个名字。
盈盈月色,长影交叠,飘渺虫鸣伴着呼吸声,两人不管心境如何,表面都是从容。
隋和光直接道:“隋翊要上我的床。”
大少爷:“……”
隋和光趁他失神,朝前几步,突然俯身。“好久不见。”
温度袭来,男人身躯发僵侧身躲闪。隋和光于是确认了猜想,补全未尽的称呼——“玉霜。”
玉霜唇角僵住。
他不出一言,隋和光从旁观视角看,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张脸是有一番功夫在的,连他看不出玉霜什么情绪。
玉霜终于开口:“您走吧。”
把人叫来又赶客,没有解释,他现在有这样的权力。玉霜重新拿起报纸,再不看隋和光一眼,是撵客的意思。
隋和光没马上走。“那日隋靖正房外,是您先找的我,我还以为……”
玉霜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