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裴绰不举?
怀晴越想越觉得,十有八九了。
见她哭得伤心,他终究没将胳膊甩开,另一只手摸了摸她野狸奴乌黑的脑袋,声音沉沉:“好好的,怎么哭了?”
男子安慰的话着实干瘪,“令堂泉下有知,一定不愿看到你哭。”
见言语不奏效,他又加了一句:“放心吧,小丫头,一定给令堂风光大葬。”
哭声止住了。
不是因怀晴被安抚住了,而是她心思在别处。
这话虽说得好听,实则为试探之举,裴绰这般谨慎,非得生生掘了所谓家父的薄葬之地,亲眼看见白骨,才会信了她的话。
她不该急于成事,少想了一层。
这些年来,裴绰遇刺不少,每每都能成功脱身。
一来他身边高手众多,二来步步留心,不肯放过半点纰漏。
怀晴暗暗后悔,方才步子迈得太大,只得敛容不语。
见她不哭了,裴绰往怀晴面前的莲纹枝斗笠碗里又夹了一块野鸡肉:“为奴为婢?妍妍自己甘愿,我可舍不得。”
本是风流子的调戏言语,此时却被他说得一板一眼,郑重至极。
“嗯?”怀晴怔愣地看向他。
那珍之重之的语气,仿佛真将她当成意中人一般。
灯影憧憧,他看着她,她别开了眼。
怀晴正思忖该如何再度撩拨,好让他放下戒备、就范于闺阁,一举下毒,好速战速决。
她抹掉泪珠,忽地笑了:“我自然是信大人会好好待奴家的!”
孰料下一瞬,只听“砰”的一声,裴绰倏然起身。
那方琉璃盏翻倒,溢出的酒液沿着木纹淌下。
他也顾不得染湿的手心。
浑身冷肃,方才的温言软语仿若都是迷梦:“妍妍,笑得不对。”
“……?”
说罢,裴绰沉声唤来两名丫鬟交代了几句,便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怀晴望向窗牖边的芭蕉,苍茫夜色下,如同一个肥壮的卫士,坚守城池。
此
刻她有些错愕,她没有攻破裴绰的城防?
两名丫鬟一个唤作“芜夏”,一个叫做“抚秋”,是亲姐妹,气质倒不同。
抚秋稳重妥帖,一手指挥小丫鬟们收拾好了残羹冷炙、铺好床,熏了香;芜夏热烈明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怀晴与她一来一往聊天,便也把荔园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与民间传闻不差,裴绰在荔园安置了十来个外室,有人如她这般“卖身葬父”而来,有的是裴绰于街头看了一眼,设局抢了来的。
见怀晴蹙眉,芜夏安抚道:“姑娘别伤心,公子爷对姑娘终究有些不同。”
“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