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似反应不来,未作声。
关于结婚组建家庭这样的事,两年来我想过很多。以前真的不太要想,或者下意识地去避免。因所在的家庭本身就不是一个良好的遥想模范。在赵宽宜之前的对象,有男有女,男人是不用说的,丝毫也不会往那一方面去想。可是女人,我好像一个也不曾考虑过。
跟赵宽宜在一起时,因为太多缘故,我不敢往深的方面去思考。也是不够篤定,又快乐的时间那样地短暂。而因始终深刻,现在我是更不能想像我和一个女人结婚的情形。
这时父亲大概回过神了,他出了声:「你怎么不结婚?」
我并不准备和他多解释,道:「反正目前没有打算。」
父亲皱起眉,看样子要大发作,楼道那边有动静。是钟文琪下楼来,手上抱着小孩子,后面还跟着保姆。孩子是在哇哇地哭。
父亲注意过去,皱眉问:「怎么哭成这样子?」
钟文琪笑说:「哄半天都不停,大概想找爷爷。爸,你抱抱她好了。」就走近来,将手上的孩子递出去。
父亲还沉着脸,可是伸出手去接过孩子。他抱着,眉头略一舒,手慢慢拍在孩子的背上。望这一幕,我并不感到怎样的心情,有些木然。
我看一下錶,说:「我必须走了。」
父亲听见,那脸上有些不快似的。大概是抱着孩子,不好发作,他道:「好吧,你先走,之后看看再过来。」
我站起来,一面道:「下週我要过去上海。」
父亲略一点头,不说什么。我于是就走了。钟文琪在后面赶上来,帮我开门,又跟我一起走出去。
我看她一眼,说:「你还要出门吗?」
钟文琪道:「哦,客人要走,我该送送的。」
我拿出菸,一面点火,一面道:「我的确是一个客人。」
钟文琪才说:「我没有什么意思。」
我道:「你只是很中肯。」
钟文琪看来,默了一下后说:「刚才我听见你跟爸说话,你真的不结婚?」
我在最外面的铁门前站定,向她看,「怎么样?这很好不是吗?少个人跟你的孩子分财產了。」
钟文琪彷彿不以为然,「就算不结婚,你也可以有小孩。」
我好笑道:「我去哪里生一个小孩?」一顿,突然想说出口,「我根本不想有孩子。」
钟文琪微抬眉,忽道:「假如我不是意外有了,可能也不会生。」
对此,我可不作评论。
钟文琪望一望我,忽说:「你不结婚,但是有人大概真的要结婚了。」
我看她一眼,不语。
钟文琪仍说下去:「我跟何宝玲有些往来,听说不少——」
我截断她的话:「那恭喜你多了知心好友——不讲了,我走了,你进去吧。」
钟文琪似一顿,才道:「下次来,多留些时间吃饭,对了,你今天都没有看过小孩子,下次可就要比现在大了。」
我笑一笑,不说话,略一挥手,推开铁门就走了出去。
铁门在身后沉沉地关上,我走了两步,突然想回头去。钟文琪的身影已经走远。我过一下子才转回头,离开了。
离开淡水,我去到邱亦森那里。
他现在又开了第三家发廊,非常忙,有时候连十分鐘吃饭的时间也抽不出来。今天见面是好不容易才敲定的,也不去远的地方,在同一条路上,他那位男友开的店。
他和我叙旧,又一面跟男友打情骂俏,毫不浪费时间。
我看不过去,埋怨他,他反而来怪我不应单身。他道:「说真的,你也该去找一个人交往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
我佯笑,问:「哦?什么地步?」
邱亦森倒是不说了,后面也不提这方面的话题。可是我知道他的意思,大概他也看见过週刊上对于赵宽宜婚期的猜测。况且这两年,他一次也不劝我主动。他始终是认为我跟赵宽宜不合适。
大概也真的是不合适。所以是这样的结局。是我不合适赵宽宜。他更应该找到一个更好的。从前他又讲过,他并不是不会结婚的人。假如不是我,可能他很早就能选择好婚姻伴侣。
可能他真的是找到了。